洛阳
倪锡英
一古城洛阳
黄河的浊浪自青海山间,挟着泥沙滚滚不停的泻流;经过了甘肃、宁夏、绥远、陕西、山西五省,环绕成一个长方形的圈子,把河套的一带沃野,好像一个跳绳的绳环一般围在里面;由此再向东去,这才流入河南省境,由河南再经过河北的一角和山东的中部而人海。
黄河的全线像一个“几”字,自河套以东,河道经过了几个曲折以后,水势便较为缓和了。在河南北部,一脉平静的黄河水,东西横卧着;陇海铁路便在黄河的南岸,与河道相平行。在铁路与河道之间,一列不甚高峻的邙山,也自西向东的隔断了黄河与陇海路的视线。在邙山的南麓,适当陇海路经过的地方,那里矗立着一座古城的影子,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洛阳城。
“洛阳”,这是一个多么古雅多么可爱的名字;几千年来,洛阳是握着中原文化的枢纽,被一般帝王们定为首都的一个名城。尽管它现在是荒芜下来了,但是历史上的洛阳,的确是几次享着繁华的盛名。所以,我们可以说,洛阳是一个历史上的文化城,也是一个中原有名的古城。
洛阳的最早建为城市,远在三千七百余年前,当商汤诛灭了夏桀,统治中原以后,便在现今洛阳城址建起两个城市:一个叫郏,一个叫鄏。这两座城对峙在洛水之滨,可说是古洛阳城的先身。那时,商汤的朝廷建立在亳(今河南商丘市),郏和鄏与都城相去不远,因此在文化上的建设也渐渐地繁盛起来。商朝建国六百余年,凡迁都五次:第一次是仲丁的迁都嚣(在今河南荥阳市东北),第二次是河直甲的迁都干相(在今河南安阳市西),第三次是祖乙的迁都于耿(在今山西吉县南),第四次是盘庚的迁都于殷(在今河南偃师县),第五次是武乙的迁都朝歌(在今河南淇县)。这五次迁都,都不出黄河流域中部的范围,而当盘庚之世,是商朝最兴盛的时代,那时的都城殷,和郏鄏二邑相隔只数十里地。因此,古代洛阳的文化,受殷商一朝的影响很大,虽说是洛河边的两座小城,却也可算得是古代文化的荟萃之区。
商纣无道,武王灭商而代有天下;当王师克复了黄河流域中部以后,便定鼎于郏鄏,开始建立了周朝的帝业。那时的郏鄏二城,是在邙山山麓,适当黄河南岸;邙山又名郏山,因此便名日郏邑。周武王既统一了天下,便在镐京建起都城,称为宗周。镐京就是现在的长安城,和洛阳相去不远,因为洛阳山川形势的冲要,所以当周成王时,便大建洛阳城,称为洛邑。并且同时就郏鄏二邑的原址,修筑为两个城池:西面一个称为王城,东面一个称为成周,这可以说是洛阳城物质上的第一次大建设,开始具备了古代大都市的一切物质上的条件。那时,中原的文化,便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便是周天子的都城长安,一个便是新建的洛邑。
西周自武王创业,经过十一主传到幽王;这位只贪享乐,不问国事的君王,宠爱了一位美姬褒姒,终天只知在宫中取乐,诸侯们对于王朝早已失了信仰,而幽王因为要博得褒姒的一笑,不惜把防御夷狄报警用的烽火台放起火来,谎骗诸侯们都赶到长安城来自跑一趟;这一个玩意儿,使诸侯都上了一次当,而褒姒却放声大笑了。为了这一笑,便使西周的王朝完全覆亡。到后来西方的犬戎真的人寇时,幽王又把烽火放起来,向诸侯告警,诸侯们鉴于前一次的上当,此刻便都不来救助。因此犬戎便攻下了长安城,一把火,把京城里的一切建筑完全烧光,幽王也在乱火里烧死了,西周共传十二主三百六十三年,就此覆亡。
当这个异族人寇的混乱局势中,诸侯们便在申立太子宜臼为平王,而同时,正式迁都洛阳。于是洛阳城,便在历史上第一次建为东周的都城。
周平王东迁以后,洛阳因为是京城所在地,因此便成为全国的首邑。一切政治的施行,文化的传布,都以洛阳为发动的中心。所以当那个时候,洛阳是繁华极了。自平王传二百余年,到周敬王时,便把都城从王城迁入成周。这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搬动,因为自王城到成周,中间只相去四五里。经过这次迁移以后,名称也更改了。因为这王城和成周两座城,都位在黄河以南洛水以北,所以当时便把王城改称河南,表示在黄河南岸的意思;把成周改为洛阳,表示在洛水之北的意思。而帝都便建在洛阳城内。
所以在古代的所谓洛阳,却是包含了两个城域;在名称上虽是两个城,而实际上因为离得很近,无异一个是上都,一个是下邑,一切的文化建设,还是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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