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写祖孙亲情,传承中国好家风
外婆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尊敬的人。
《外婆2•外婆的私房菜》是一部以弘扬本土文化、宣扬中华好家风为主题的儿童文学作品。“我”的父母双双下岗,为了生活,他们在日新月异的时代变化中积极探索,披荆斩棘的创业故事。父母的每一次尝试和努力背后,都离不开从外婆烧制的“私房菜”里汲取的智慧和力量。“外婆的私房菜”是亲朋记忆中的美味,是外婆对家人无私又浓郁的爱,是外婆历经岁月后的人生感悟。作者用感人肺腑的文字记载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通过展示外婆烧制的一份份“私房菜”,既让读者们领略到中国美食的魅力,更是从外婆身上感受到中国传统的优秀品质,并从中获取成长的力量。
壹
我对外婆的记忆应该是从过早开始的,过早的记忆又是从天未明时外婆的生火开始的。
天色甫明,当河对岸江汉关的钟声响起,整条西大街上的门都会嘎吱一声打开,从门里走出睡意蒙眬的妇人们。她们手上提着笨重的煤球炉,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跨过门槛,然后将炉子小心而平稳地放到屋外的麻石板上。一家一户门前全摆上煤球炉,那阵势颇为壮观。
那时节没有煤气炉,更没有天然气,煮饭、炒菜、烧水,全靠简易的煤球炉。煤球炉烧的是煤炭,点燃煤球炉却是手艺活,能干的家庭主妇在点燃煤球炉那一刻,就充分展现出了才能。
点燃煤球炉里的煤炭,武汉人称之为“生火”。生火时外婆先把木柴劈细,放进炉膛,点燃细木柴后,再把较粗的木柴放进去熬火。等到炉膛里的煤燃着了,外婆便把煤球炉拎进屋,架上锅,用葫芦瓢舀几瓢凉水,等着水烧开。在这期间外婆也没闲着,她把买回家的面条,一根根地抖开,准备掸面。
有人说,看一家主妇料理家务的水平,简单的办法,就是去尝尝她家做的热干面掸得筋不筋道。武汉人过早,品种繁多,最主要的是吃热干面。掸面是做热干面的第一步,看似简单,却是决定一碗热干面筋不筋道、地不地道的关键。
所谓掸面,就是把含碱的面条放进已经烧得翻滚的锅水里去煮到半熟,然后捞起来快速地让面条凉下来。对,就是这么简单,却又是最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掸面讲究不能把面条煮了,煮了面条没嚼劲;但又不能煮生分了,生分了面条不熟,吃的时候会黏住牙齿,不爽口。
貌似简单的掸面,却能被外婆做成了艺术。外婆把面条下进沸腾的水里,便轻盈地用一双一尺来长的筷子晃动着在锅里翻动舞蹈着的面条,并时不时把水中的面条捞出水面,筋道的面条便在热气中扭动着身姿。什么时候把面条捞出来,使面条爽滑有韧性就全凭眼力和经验。
不过,最美妙的还是在面条出锅以后。热气腾腾的面条被摊在案板上,外婆麻利地给面条均匀地淋上一些麻油,然后一只手拿起大芭蕉扇对着冒着热气的面条呼啦呼啦地扇着风,另一只手则用长筷子不停地翻动着。外婆挑起面条的姿势大开大合,那些面条被外婆挑起举过头顶,在升腾的热气中抖动着、舞蹈着。外婆也像跳舞一般,一手拿筷,一手拿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身体也随之扭动。所以,有人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是信的。
外婆一掸面我就会醒来,因为浓浓的麻油的香气会钻进我的鼻孔,撩起我肚子里的馋虫。我毫不犹豫地麻溜起床,抓紧漱口洗脸,然后坐在小桌前等待着新鲜出炉的热干面。
外婆见到我起床,脸上就显露出笑意,大声地说:“起床了!等哈啊,我给你下面吃。”
外婆做事情很麻利。她把掸好的热干面用笊篱兜住,下到开水里烫几秒钟,又迅速捞起,抖抖水,将面条倒进碗里,淋上芝麻酱,加上作料,一边用筷子搅拌着,一边端到了我的面前。
外婆做的热干面,不仅吃起来香,看上去也好看。金黄色的面条上点缀着绿油油的葱花、深绿色的香菜、红通通的辣椒酱、白色的蒜末和橘红色的辣萝卜丁……哎呀,光是看着,就足够让我垂涎欲滴了。
嗅着热干面的香味,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外婆在一旁瞅着,不时地叮嘱一两句:“慢点吃,冇人和你抢,小心噎着!”
有时候,我真的吃得被噎住了,外婆一边用手抚着我的背,一边递给我一杯温水,疼爱地说:“噎住了吧?慢点吃不行吗?慢慢吃才能品出滋味来。”
对于美食,孩子可不像成年人,能细嚼慢咽地去品味,而是狼吞虎咽的。所以,我吃外婆做的热干面,常常都会噎着。我觉得,吃热干面时被噎住,是我在向外婆传递吃时的快乐。
贰
我的嘴刁得很,母亲说都是外婆惯的。其实,不是我嘴刁,是对食物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如同夹在书页中的花瓣,时时散发着清香。
武汉的大街小巷,数卖热干面的店铺最多,但我不稀罕。虽然外面卖的热干面也有很好吃的,可是和外婆做的比起来,却又差了很远。就拿拌面用的作料来说吧,店铺里的大致是油、盐、酱油、胡椒、味精,用时一勺一勺舀进热干面碗里,最后舀进芝麻酱进行调拌;有时还会加一点儿配菜进去,如辣萝卜丁、卤海带、黄豆粒。
外婆做的热干面,作料却是与众不同的。她将紫菜、虾米、味精、冰糖、盐、白胡椒、黑胡椒混合在一起,磨成粉末,拌面时加进去。融入了紫菜、虾米和冰糖的味道,拌好后的热干面不言而喻地鲜。
外婆拌面用的配菜也是有讲究的,她称之为“香菜”。用长秆青菜腌制香菜,在我看来是个很烦琐的过程,外婆却耐得住麻烦。每到夏天,外婆就开始准备一年的热干面的配菜。她先把长秆青菜外面的老叶打掉,洗净后放到太阳底下晒干。晒也是有讲究的,要在太阳正当顶时拿出去晒,但又不能晒得太干——太干,做出来的香菜柴得很,所以晒一阵后,又得拿到阴凉处晾着;但又不能晒得不到位——太湿,腌制时香菜容易发霉。将晒好的青菜切成很小的丁状,拢到盆里,拌上八角粉、食盐、辣椒粉,使劲地搓揉。
外婆做这些时,正是在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坐在自家的小方桌旁休闲地喝着茶,外婆依旧在院子里忙碌着。淡淡的月光笼在她身上,佝偻的身影像一尊银色的剪纸雕像。外婆的身子是单薄的,她在揉搓香菜时似乎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干瘦胳膊上的青筋都鼓鼓囊囊地凸起,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儿。
“外婆。”我喜欢陪在外婆身边,想给外婆搭把手。可外婆说:“你别碰!你的手心全是汗,香菜会霉的。”
外婆这么一说,我连忙缩回了手,蹲在一旁瞅着外婆劳作。
外婆会忙碌到很晚。忙到大街隐藏到月光与黑暗的褶皱里,她才说一声“好了”,然后缓缓直起身子,捶打着发麻的腿,颤颤巍巍地从屋里搬出大大小小的坛子,把揉搓好的香菜装坛密封,又一坛一坛搬到屋里的橱柜上码放整齐。此时整条大街像被一辆马车悄悄载走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月色也越来越暗,东边也开始发亮。
密封在坛子里的香菜,得半个月后才能拿出来吃。每次外婆开坛时,我便守在坛子旁边,看着外婆将捆绑坛口的细绳一圈一圈绕下来,揭开封口用的油纸。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时,外婆便会给这新鲜出坛的香菜淋上香油,再拌进油炸的花生米、炒熟的香干丁,为我现做上一碗热干面。
热气腾腾,香气萦绕,我贪恋地嗅着。即便这只是我做的一个关于美食的梦,我也愿意沉迷在这勾人魂魄的芳香中……
加料热干面 001
干煸知了蝉 013
醉蟹 031
清凉绿豆腐 051
可口的腌韭菜 069
叫花鸡 079
箱子豆腐 097
焖黄豆 113
香椿宴 127
外婆活鱼 145
烧鸡公 157
油焖大虾 169
尾声 183
外婆的话 188
味道,是人一生的惦记 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