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双螺旋结构的小说。生活在当代的女孩乔治正和弟弟一起面对母亲去世的现实,她回忆起和母亲的最后一次旅行是去意大利费拉拉看壁画;15世纪的意大利画家弗朗西斯科·德尔·科萨为了进入绘画领域,从小扮作男孩生活,她正被一个十几岁女孩的奇怪幻象所困扰。两人的故事如同藤蔓一般复杂地缠绕、交错,似乎一个人的记忆在另一个人的故事中延续了完整的生命。
死亡会是终结吗?在不同的时空中,爱与记忆透过艺术得以永存。在阿莉·史密斯笔下,时间被永恒之物消解,一切虚构之事都变得如此真实,每个人在小说中都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乔治的母亲,她对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乔治说,考虑一下这个道德困境。
并非此刻说出口的话,而是过去讲出的话。
乔治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什么道德困境?乔治问道。
租来的车,副驾驶座很奇怪,是安排在家中司机本来应该在的主驾驶座那边的。因此,坐在这样的副驾驶座上,有点像是自己亲自在开车,可实际上并没有,你懂的,实际上并没有在开车。
这么说吧。你是个艺术家,她母亲说道。
是吗?乔治反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这也算道德困境吗?
哈哈,她母亲说。陪我消遣消遣嘛。想象一下。你是个艺术家。
这段对话发生在去年五月,很明显,乔治的母亲当时还在世。她是在去年九月去世的,而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了——说得更确切点,是新年前夜的零时过后,换句话说,现在已经是乔治母亲去世的第二年了。
乔治的父亲出门了。这总比他待在家,黯然神伤地站在厨房里,或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反反复复地开关各种东西要好。亨利睡着了。她才刚进去瞧过他: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已经死了,睡死了,尽管这里的“死”并非“死”这个词语的字面意思,你懂的,并没有死亡。
今年是她母亲自出生以来没能继续活着的第一年。这项事实是如此明显,甚至连冒出这个念头本身都显得颇为愚蠢,可是与此同时,它又如此可怕,可怕到你根本无法去细想。此时此刻,两种感受同时存在。
怎样都好,总之,乔治在这新的一年的开头几分钟时间里,一直都在网上查找一首老歌的歌词。歌名为《让我们再次摇摆》 。卡尔·曼作词。歌词本身其实不怎么样。“让我们再次摇摆,跟去年夏天一样。让我们再次摇摆,就像在去年夏天。”接下来是个非常糟糕的押韵,准确点讲,甚至根本称不上是在押韵。
你是否还记得,
曾经一切如此喧闹。
“喧闹”跟“夏天”这两个词并不押韵,而且这一句的结尾没有使用问号,这就意味着,假如你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喧闹”这个词,整个句子的意思就变成:你是否还记得,那时候一切闻起来真的很糟?
接下来的歌词是“让我们再次摇摆,这是摇摆的时刻”。或者,就像所有网站上言之凿凿地写出来的那样,并非“摇摆的时刻”,而是“摇摆的时间”。对此,母亲去世之前的乔治曾经这样评价:至少他们用了撇号。
我他妈的一点也不在乎互联网上的某个网站是否注意到了语法的正确性,这是母亲去世之后的乔治所讲的话。
Ⅰ
一
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