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赖特

美国著名诗人，翻译家，大学教授。

1927年12月13日生于俄亥俄州马丁斯费里一个平民家庭。

1956年，获得“耶鲁青年诗人奖”，次年出版首部诗集《绿墙》。

1963年，凭借《树枝不会断》，在“垮掉派”和“纽约派”主导的美国诗坛引发轰动，确立了不可或缺的地位。

1972年，凭借《诗集》获得“普利策诗歌奖”。

1964年和1978年，两度获得“古根海姆奖”。

1980年3月25日，病逝于纽约。同年，美国诗人学会设立“詹姆斯.赖特诗歌奖”；1981年起，俄亥俄州每年都会举办“詹姆斯.赖特诗歌节”。

《河流之上(诗全集)(精)》系统收录了赖特的诗歌、散文诗和翻译作品，忠实再现了诗人的成长、探索与蜕变。全书共十部分：前两部分是传统作品，为我们呈现了传统诗歌的声音和结构之美；中间五部分记录了赖特创作的突变，传统格律与修辞几乎荡然无存，简单的语言和自由的节奏释放了诗人强大的意象塑造能力；后三部分，让我们看到更加丰富的赖特——诗歌形式更加自由多变，诗人用包容的态度构建出独属于自己的风格。

又来到乡下

白房子一片寂静。

友人还不知我到了。

田边光秃秃的树上，金翼啄木鸟

啄了一下，随后停了很久。

我停下来，站在暮色中。

我转过脸，不去看夕阳。

马儿在我的长影里吃草。

选自《河流之上》255页

恩典

通往明尼苏达罗切斯特的公路边，

暮光在草地上蹦跳着走远。

两匹印第安小马驹的眼睛

暗下来，那么亲切。

他们从柳林中欣然走来，

迎接我和我的朋友。

我们跨过带刺的铁丝网，来到牧场上，

他们在这里孤独地吃了一天草。

见我们到来，他们兴奋地颤抖，抑制不住

心里的喜悦。

他们含羞低头，像湿答答的天鹅。爱着彼此。

他们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孤独。

重归平静之后，

他们开始在黑暗中用力咀嚼春天的嫩叶。

我真想把瘦小的那匹搂到怀里，

因为她已经走到我身边，

用鼻子蹭我的左手。

她黑白相间，

她的鬃毛纷披在额前，

微风拂过，我不禁爱抚起她的长耳朵，

多么娇嫩，就像少女手腕的肌肤。

我心豁然开朗，

如果跨出身体，我将碎成

一片花海。

选自《河流之上》267页

巴黎的第一天（节选）

四月的栗子花苞再也承受不了自己的重负。一场晚霜落下，它们突然在夜里战栗起来，但次日清晨它们还是不顾一切地绽开了，和往常一样青翠。受到惊吓的晚霜逃得无影无踪，绽开的花簇从容不迫地变白。巴黎的自然世界立刻在警惕中迎来自己的美好，露出一张新奇的脸，就好像是上帝首次创造了它。

选自《河流之上》513页

流亡（节选）

我跪在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的一根铁轨旁。小青蛇趴在钢铁上发着光。此时差不多是正中午。他一丁点儿影子都没有。但就算是黄昏，他也不会留下一丝阴影。我跟他一起能做些什么呢？他的脸似乎已转向铁道边的荒草。我也转过脸，凝视着铁道边的荒草。

选自《河流之上》560页

幼崽不想出生（节选）

巨大的魔鬼鱼认为自己是在自由地独来独往，他从容地游弋着，任由涌浪把自己缓缓顶起，唯有神知道那股涌浪来自多深的海底。那巨物挨着水面剧烈扭动，舞蹈，一连数英里，仿佛游过了一片又一片海。

选自《河流之上》561页

昨夜的龟（节选）

我记得昨日暮色中他清秀的样子。一下雨，他便在老地方登场了，他从壳里露出来，尽情伸展着——脚，腿，尾巴，头。他似乎很享受雨，甜美的雨，从上阿迪杰地区的山里一路飘过来，涉过湖水找到他。我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一只龟完全摊开身体惬意地沐浴。传说中那些风烛残年的脸，颔下堆叠的肌肉，充满野性和敌意的鼻孔，露着凶光的双目，都从我脑海中消失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甜美的山雨，他的青春活力，他独自洗澡时的庄重，他虔诚的脸。

选自《河流之上》605页

真正的声音（节选）

在明尼苏达北部，地面覆盖着白沙。就算太阳已掠过松林落下去，就算月亮还没照临湖水，你也能在白色的路上漫步。那黑暗是一种你能看透的黑暗，透过它，你能深入无所不在的幽邃之地。不管是哪里，只要还有一点点光亮，就有足够的空间让你走动。又高又粗的松树全都随太阳消失了。正因如此，当你双眼习惯了黑暗，矮小的蓝叶云杉看起来是那么亲切。我从未在月出前抚摸过蓝叶云杉，我怕它会用一种虚假的声音说出什么来。你只能听云杉用它自己的沉默说话。

选自《河流之上》626页

进入海鳝王国（节选）

黄昏时分，海鳝会醒来，

在礁石间游动。

眼下，水底这条沙路

对我发出清光。我抬起脚，

任泥沙自行离去。

邪恶，冷血，在夜枝间游走的

海鳝，也任我

自行离去。

他不打算在我眼前

去往他的宫殿，他不打算引起

我的注意，成为我生命中的短暂惊喜。

他不打算交出宝座的丽影。

不会讨好我。也不打算

杀掉我。

选自《河流之上》658页

时令水果（节选）

生命是用来享用的，不是用来存放的。小摊上的葡萄犹如一团又大又紫的烟雾。我刚刚吃了一枚。我刚吃下了这个季节的第一枚水果，我恋爱了。

选自《河流之上》589页

无论家在何处（节选）

我要和那条蜥蜴一同回家，

无论家在何处，

我都会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身边，

躺在明媚的阳光里。

哪怕天要下雨，我们也会仰起脸。

我们俩都会变成绿色。

选自《河流之上》611页

艾琵的狐狸

他知道，从小山谷一直到悬崖草地和桑科姆山一带，乱蹦乱跳的狗全都有主人驯过，不会咬死他。因此，每逢黄昏，在暮色将尽之时，他都会轻轻地走出树篱，穿过小路，优雅地坐到天黑，意兴阑珊地凝望不远处的大海。

选自《河流之上》654页

蝴蝶鱼

不到五秒以前，我看到他飞掠而过，

如此强劲有力地那么一颤，

他不见了。

眨眼间游离了

这片清澈的深水珊瑚。

现在，他又回到这里，

慢悠悠，懒洋洋。

他知道自己活力无限，所以不用理会我，

就算我目不转睛，也只能独抱他的空山。

怡然自得的他顺着高高珊瑚向上觅食，

优雅如信步远山的种马，山坡

是他的另一个世界，我看不到

他神秘的脸。

选自《河流之上》657页

1 致谢

3 《河流之上》作品排序说明

5 序言：献给诗人的哀歌

003 追

005 夏日午前，坐在小网屋中

绿墙

009 反田园歌谣

011 没有四季之地

013 马

016 渔夫

018 窗边少女

020 猎犬骨架之诗

023 墓地三访

025 父亲

026 炉火旁的哀歌

028 与大地商议三位亡友后事

030 哀歌：献给搂草机上的弟弟

031 她在树林里躲护士

034 致失败的救人者

036 致不安的友人

037 献给凯瑟琳·费里尔的诗

039 献给午夜的歌

041 给儿子介绍两只鸟

043 致正在道晚安的女主人

044 死囚牢房里的乔治·多蒂之诗

047 致逃犯

048 埃莱夫塞里娅

050 秋天

051 影子与实体

052 女巫在春天唤醒自然

053 给黑姑娘的晨曲

055 鹌鹑

057 萨福

062 隐姓埋名的女子之掠影

064 聋孩子床前的喃喃自语

066 天使

069 幽会

073 出来

075 埃琳娜致萨福

078 上学的小姑娘

080 外祖母的幽灵

圣犹大

壹.月圆月缺

084 怨

085 保罗

087 祭布卢哈特先生

089 老酒鬼

091 山坡积雪里的麻雀

093 留在吉米·伦纳德小屋里的便条

095 1953年，在托马斯·哈代出生地

097 黄昏

100 玉米地里的狗

103 论少管闲事

106 诗的道德

109 潮落之时

112 所有美好都是清白的

115 在维也纳一座墓地

117 病中祈祷

118 冷酷的众神

120 启示

122 俄亥俄的冬日

贰.一组情诗

124 一口气

125 羞耻与屈辱

128 控诉

130 幽灵

133 惊惶

135 步入阴影的姑娘

136 只有我

叁.离家最近之处

138 大地与我的问答

140 拒绝

142 1957，美国的黄昏

145 默祷

147 在被处死的杀人犯墓前

152 圣犹大

译作选

155 十首短诗

162 我想睡了

165 生生不息的自然

166 献给早晨的情诗

168 毁灭之痛

170 畜类

173 马丘比丘之巅（3）

174 小号

175 来自深渊

177 老鼠

178 冬夜

180 睡眠

181 我摆脱了

……

附录

719 人名注释

743 地名注释

755 标题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