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把生命耗费在赚钱上头
并在必要的时候,用钱来换取时间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缪生前未发表小说
《异乡人》译者张一乔新译
人唯一的义务,就是让自己快乐
●加缪引人入胜的天才之作,从中可发现作者极其耀眼的酝酿故事及形塑叙事风格的功力
●小说蕴含浓郁的自传成分,随着情节的推展,读者可望如拼图一般,逐一拼凑出青年加缪的出身与前半生的写照
●豆瓣高评图书加缪《异乡人》译者张一乔新译,译作特点不爱咬文嚼字,堆砌词藻,更惯于反覆琢磨,在用字遣词上偏向与他人不同
●丰富注释——《快乐的死》与作者的人生经历重叠颇多,译者查阅资料将与作者生平有关的知识点编写成注释,在行文关键处起到恰到好处的提示
●文末附译后记,提及加缪实际意义上的处女作,为何尘封多年,在作者过世十一年之后,才正式付梓出版
●开本尺寸130*195mm,平装易携,单手可握;封面采用高级特种纸,棉质触感;内文采用米黄色胶版纸,柔和护眼;全书顺纹,柔软好翻
上午十点,帕特里斯·梅尔索踏着规律的步伐,前往札格厄斯的别墅。这个时间,看护已经出门到市集去了,别墅显得空无一人。时值四月,早晨春光明媚而寒冷,晴朗的蓝色天空净透如冰,普照的阳光耀眼炫目,却不带一丝暖意。靠近别墅的山丘里,一束纯净的日光穿入繁密的松林,沿着树干静静地落下。清冷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沿路走来地势略微升高了一些。梅尔索手中提着一只皮箱,沐浴于万物寂寥中独自灿烂的晨光下,在僻静路上自己单调的脚步声,以及皮箱提把规律摇晃的嘎吱声中,持续前进着。
抵达别墅不久前,他顺着道路来到设有不少长椅和小花园的广场。灰色芦荟、湛蓝天空和白色的石灰围墙中,点缀着提早绽放的红色天竺葵;这幅景象是如此清新多彩、富有童趣,梅尔索驻足了一会儿,才重新踏上从广场通往札格厄斯别墅的路。他在别墅门口停下,戴上手套,打开身有残疾的主人吩咐不要上锁的大门,再顺势将它关上。进门后他沿着走道继续前行,来到左边第三道门前停下,先敲门再开门进入。札格厄斯一如预期地坐在房内的扶手椅上,双腿残肢上盖着毛毯,紧邻壁炉;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两天前梅尔索待过的地方。他正在看书,当梅尔索停在重新关好的门前时,他将书在毯子上放下,瞪圆两只眼睛望着对方,目光中读不出一丝意外。窗帘是拉开的,任由阳光穿透而过流泻在地板、家具和摆设物品的角落。玻璃窗外,早晨在春寒料峭的金黄色大地上绽放着喜悦与平和。冰冷的荣景,小鸟怯生生地发出的尖声鸣叫,毫不留情泛滥成灾的阳光,为这个早晨赋予无害而真诚的意象。梅尔索静静站着,喉咙和两只耳朵受制于室内的闷热,感到窒息难耐。尽管天气已见回暖,札格厄斯还是任炉火烧得旺盛。梅尔索感觉自己的血液上冲到太阳穴,又蔓延到两只耳尖,跟着脉搏一起叫嚣跳动。对面的那位始终一语不发,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他。帕特里斯抬脚走向放在壁炉另一端的木箱,没有看对方一眼,径自将自己的皮箱摆在桌子上。抵达时,他感到自己的脚踝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站定后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烟,因为戴着手套,点烟时显得有些笨拙。背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叼着烟转过头去,札格厄斯仍旧凝视着他,但已将书本合上。梅尔索一边感到壁炉的火烤得他的双膝开始灼痛,一边从颠倒的视角判读书名,是巴尔塔沙·葛拉西安的《智慧书》。他再没有一丝犹豫,弯下身将木箱打开。黑色的左轮手枪躺在白色的信封上,显得每个弧度都闪耀着光泽,好像一只得到悉心照料的猫,一直守着札格厄斯的信。梅尔索左手将信取出,右手则拿起枪。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后,他把手枪换过来夹在左腋下,然后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大张信纸,上面仅有札格厄斯用棱角分明的大字,写下的简单几行遗言:
“我除去的只是个不完整的人。希望人们能宽恕我的抉择,我的小木箱里,准备了给照顾我的人远超目前为止所应得的补偿。多出来的部分,我希望能用来改善死刑犯的伙食,但我明白这样的要求已是过分了。”
面无表情,梅尔索将信重新折好,与此同时,口中香烟飘散的烟刺痛了他的眼睛,些许烟灰跌落在信封上。他摇晃信封将烟灰抖落,然后将其放在桌子上明显可见的位置,再转身面对札格厄斯。后者现在望着信封,一双短而强壮的手一直捧着那本书。梅尔索俯身转动保险箱的钥匙,取出一沓沓包着报纸、只从侧边透露出厚度的钞票。腋下始终夹着枪,他用一只手规律地搬运着,好将自己的皮箱装满;发现总共仅有不到二十沓百元钞票之后,梅尔索才明白自己带来的皮箱太大了。他在保险箱里留了一沓百元钞票。关上皮箱,再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进炉火里,接着,他用右手拿起手枪,走近残疾的那一方。
第一部 自然死亡
第二部 自觉死亡
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