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布莱克 英国桂冠诗人
为了赚点钱修缮屋顶开始写侦探小说 他的作品深受钱锺书先生喜爱
该系列侦探小说擅于用语言编造陷阱 希望读者诸君能发现其中玄机
1937年6月20日
我打算杀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儿,长什么样子。但我会把他揪出来杀掉??
亲爱的读者,请原谅我写下如此戏剧性的开头。听起来像我的某本侦探小说的第一句话,对吧?只不过这次的故事永远不会被出版,所谓“亲爱的读者”也只是循例写写而已。或许也不只是这样。我正准备承认一项——会被世间称为“犯罪”的行为。任何罪犯,只要他没有共犯,都需要一位知己来听自己倾诉几句。莫大的孤独感、压抑的独处时光和对即将犯下罪行的担忧,对于个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终有一天他会说漏嘴。或者,如果他意志坚定,他的良心会背叛他。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或鬼鬼祟祟,或担惊受怕,或狂妄自大——他内心那严格的道德卫士都会跟他玩起猫鼠游戏,逼迫他不慎吐露真相,诱使他自信过头,留下指向自己的重要证物,怂恿他犯下各种纰漏。若有良心全无之人,那任何法律与秩序的力量都无法制裁他。但其实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残存着一点点赎罪的冲动,一股罪恶感,一名“城墙之内的叛徒”①[①出自西塞罗的演讲。
]。我们会被内心的缺陷背叛。即使嘴上打死不认,行动上也会不自觉地暴露。所以才有那么多罪犯喜欢重返犯罪现场。这也是我写下这些日记的原因。阁下,我想象中的读者,各位伪君子,我的同胞,我的兄弟①[①原文为法语,引自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中的首篇《致读者》。
],请倾听我的忏悔。我将对您完全坦承。如果有人能使我免受绞刑架的制裁,那便是您了。
在我精神崩溃后,詹姆斯借给我这间小屋让我休养。在这屋里很容易想起那场谋杀(啊,亲爱的读者,我没疯,您完全不需要有这种担忧。我从未比此刻更清醒。我是有罪,但没发疯)。我会想起那场谋杀??往窗外看去,金帽崖在夕阳下闪着点点金光,港湾中细碎的波浪涌动着,在我脚下约一百英尺的地方,船只像婴儿一样躺在柯布湾的怀抱里。您能明白吗?这些景象无一不让我想起马蒂。如果马蒂没被杀害,我们就会到金帽崖上野餐。他会穿上最喜欢的那件鲜红色泳衣,跳进海里玩耍。而且今天正好是他七岁的生日,我答应过等他七岁了,就教他驾驶小艇。
马蒂是我的儿子。半年前的某个晚上,他去村里买糖果回来,从马路对面回家。他可能只看到了两束平行的灯光从转角处射出,感到了一瞬间的绝望,然后撞击就让一切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他被撞进路边的沟渠,当场死亡。数分钟后,我找到了他。一袋糖果撒得满地都是。我一颗一颗地把它们捡起来——因为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了——直到我在其中一颗上看见马蒂的血迹。之后我就生了重病,脑膜炎,神经衰弱之类的。事实上,我确实不想活了。马蒂本是我的一切,苔莎在生下马蒂的时候去世了。
撞死马蒂的车并没有停下。警方也没找到肇事者。从马蒂遗体的伤势和被丢弃的状态看,警方认为凶手开过那个转角时车速肯定有五十迈。我绝对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杀掉。
第一部分 菲利克斯˙雷恩的日记
第二部分 河上一幕
第三部分 死亡的身躯
第四部分 揭露罪行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