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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先说说这个小镇到底有多糟糕吧。去年夏天,我和朋友约翰出去庆祝他的生日。那天晚上到最后,我们玩得很爽,喝得醉醺醺地往小镇外面走,打算爬上水塔往底下小便。这是约翰二十年来的习惯(只要你会做算术,就会意识到事情可以追溯到他刚满五岁的那天,因此,与其说这是约翰的问题,还不如说是他父母的责任)。今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因为他们正在拆毁旧 水塔,建造一座更现代化的新水塔,新水塔恐怕不会有能让人站在上面小便的平台,毕竟以人为本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总而言之,这会儿是深夜两点,我们轮流从水塔上往底下小便(我们没有一起小便,因为我们毕竟不是野狼养大的)。现在轮到我了,长长的尿柱把我和底下的地面连接在一起,我进入了一个超凡的神圣时刻。然而此时,远处的公路却出现了一串车头灯,就在距离我小便的玉米地四分之一英里之处。这个景象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因为这段公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车来车往,更不用说在工作日的深更半夜了。车头灯渐渐接近,我发现它们属于一排黑色的军用卡车。
我眯起眼睛,说:“咱们是被……入侵了吗?我醉得太厉害,演不动《赤色黎明》了。”
约翰在我背后说:“你看那辆车,最后那辆……”我的尿憋了回去,因为只要有人和我说话,我就尿不出来。我看向最后一对车头灯,发现它们在懒洋洋地左右摇晃——那辆卡车在失控地摆动。然后,随着微弱的“咣当”一声,那辆车撞上了电线杆。
车队没有理会,其他车辆继续前进。
我还没拉好拉链,约翰就已经顺着梯子往下爬了,完全不顾我大着舌头抗议。天晓得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没有一头栽下去摔断脖子,而是跳进了我那辆生锈的旧福特布朗科。我跟着他爬下 去,险些没来得及坐上座位,他就沿着小道飞快地开了出去,一排排玉米秆“嗖嗖”掠过。约翰没开车头灯,布朗科进入潜行模式。
我们在公路边找到了那辆撞毁的卡车(构造就像银行使用的那种装甲运钞车,但没有任何标记),进气格栅冒着蒸汽,看着像是木头电线杆吃到一半噎住了。路上只有我们和这辆卡车,其他车都没有折回来查看车祸现场,可惜这会儿我醉得太厉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奇怪。我们小心翼翼地接近那辆车。约翰径直走向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我猜他想看看司机有没有受伤。他朝车窗里看了一眼,猛地拉开车门,然后就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响。
我问:“怎么了?”
约翰没有回答。
我紧张地顺着公路向前看,又问了一声:“怎么了?他是死了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
我走过去,不情愿地望向驾驶座,现在轮到我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合不拢嘴了。空气中弥漫着防冻剂泄漏的怪味。我的第一印象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假如是这样,反而没什么好奇怪的——司机也许被撞得神志不清,在我们赶到前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但驾驶座上不是空的,而是放着一个六英寸高的《特种部队》的人物塑料手办。安全带扣在它身上,遮住了它的半个身子。
约翰和我站在那儿,努力琢磨眼前的谜团,两个脑袋里的齿轮仿佛在伏特加泥浆里艰难地转动。倒不是说我们神志清醒了就能用逻辑解释这一幕——司机开着卡车撞树,在逃离事故现场前,决定拿个玩具放在驾驶座上,然后还给它扣上了安全带。为什么?因此,我们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想,难道《玩具总动员》的世界是真实的?
约翰拔下点火钥匙,关上车门。他查看四周,寻找司机,但视野内没有任何人。然后他往车尾走,来到没有车窗的上着锁的后门前。他用拳头砸了砸车门,说:“哎,里面的兄弟,你们怎么样?事故好像把司机变成手办了。”
没人回答。假如我们没喝醉酒,应该会意识到,假如这辆外形险恶的无标记的黑色装甲车里有人,等他们端着枪从车厢里跳出来,更有可能踢得我俩大小便失禁,而不是感谢我们的关心。但这种事没有发生,约翰立刻开始找钥匙环上哪一把钥匙能打开车门。
他笨拙地尝试了十来次,终于找到正确的钥匙,慢慢地拉开车门。
车厢里空无一人。
底板上放着一个陆军橄榄绿的盒子,像是工具箱,或者一个每逢上班就会胃口大开的工人的餐盒。它顶上有个简单的把手,侧面带箍,说明它经过加固或带有装甲,可没有明显的搭扣或锁,事实上连能用来插撬棍的明显缝隙都没有。盒子的正面用黄色喷漆喷了一组标记,看上去像是古埃及文字。
约翰爬进车厢,伸手去拿盒子。我笨拙地跟着他爬进去,小腿在保险杠上撞得生疼,我压低声音说:“约翰!不!别碰它!”
来到车上,我发现在场的并非只有我和约翰,还有另外六个《特种部队》手办守卫着神秘的盒子,每个手办都抱着一把小小的塑料突击步枪。它们身穿小小的黑色制服,戴着小小的面罩, 所以它们应该属于眼镜蛇部队,而不是特种部队。
约翰拎起盒子,跳下车,走进茫茫黑夜,不顾我大着舌头求他别拿走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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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