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的父亲堪称男性世界里的“个中翘楚”。在阿丽还不会叫“爸爸”时,他就撇下妻女,一走了之。
“看着点儿路,小姑娘!”
一通猛烈的推搡使阿丽很快回过神儿来。一个比她年纪稍长的女人,肩上扛着一袋米拉克①,抢了她的道,把她挤到一边,看都没看她一眼,扬长而去,就好像阿丽是阴沟里的一只啮鼠②。
虽然算不上重量级拳手,但阿丽有一套自卫的本领,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她并非浪得虚名!
雷加是铁匠的儿子,年纪虽不比她大多少,但体重却是她的两倍。他常说:“等你长大了,想在这条街上混的话,你得比恶神阿里曼③还要恶上三分才行。”
她记得在他们还是孩童时,争吵之间,阿丽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把雷加打倒在地,差点弄断了他的锁骨,骑在他身上,像捏螃蟹似的钳制住他。雷加当即就放弃了反抗,束手就擒。自那一刻起,两人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毫无疑问,阿丽自然懂得如何对付像雷加这样的对手,但现在她已不再是一个孩子,视野变得宽广了许多。她很清楚,在这座城市,你永远不可能知道谁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揣测你面前之人的本事和能耐也绝非易事:貌似人人都在练习太奇㈤格斗术。一位僧人训练并教会了她许多招数,使她在她的街区声名大振。他常常说:“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时,她几乎已经到了目的地:巨头公司大楼近在眼前。瓷漆的双开大铁门通往狭长的庭院,四周戒备森严,遍布警卫,这些人是你这辈子绝不想在暗巷里碰到的穷凶极恶之徒。事实上,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他们,她心想。
对她来说,大门毫无疑问地会为她敞开,不单是因为这些警卫认识她,更重要的是她左肩上醒目的刺青——鲜红色圆圈将一颗十角星包围在中央,这是巨头公司成员的标志。
警卫的视线又开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娇小、袅娜的身姿,此举每次都叫阿丽分外恼火,这次也不例外。但她习惯了这些人色眯眯的窥视,哪怕此情此景,也能确保自己神色淡漠,表情滴水不漏,但要回回做到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虽然她并不能时常激发起异性的“性趣”,但最近几个周期里,那些肆无忌惮的眼神却变成了一种陌生的特征,这让她难以接受,令她困惑不已。有人曾向她解释,无须理会这帮警卫,他们个个头脑简单,成天摆出一副色相,但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只是惯性使然,借此在这份并不如意的差事里消解乏味。话虽如此,阿丽仍然无法解决困扰她的这个疑团。
“一级侦察员”是她的正式军衔,但眼下这位侦察员心神不定,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
她受公司首领的亲自传唤,要在下午六点钟去私人办公室见他。这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办公室在公司的较高楼层上,确切地说,是顶层。站在那儿,可以看到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才是真实的太阳,而不是那具难以穿透阴霾的苍白的仿真模型,那个光如游丝、不曾照彻过古尔都狭窄街巷的“太阳”。阿丽不禁想道:我们这些人,无非是一群蟑螂,在古尔都街上四处乱窜。要是这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哪天屈尊出现在我们这些卑微惨淡之人的生活中,我们就会跟蟑螂一样吓破了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再神游了。“该死!阿丽,别走神!”艾努尔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着。她几乎所有的本领都是这位僧人传授的。记得他曾这样劝导她:“你要是能多多专注于此时此刻,专注于事物本质,专注于眼下,善神阿胡拉赐予你的那颗聪明伶俐的小脑瓜,定能助你成就大事。”艾努尔的这番话前所未有地正确。如果她要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就不能再放任自己的脑子东想西想,恣意驰骋了。
她离开了大厅,按照吩咐爬上了仪式感十足的楼梯。到了顶楼,她再次问路;最后,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她来到了副井。这里没有像主楼梯间那样的台阶。上层社会的人们总是有更好的东西可以享用:一个电梯间。
生平第一次,她即将乘坐这样奢华的东西。一个由齿轮和滑轮组成的复杂系统驱动着这个机械装置,将金属平台移到这座巨大塔楼的最高层。
当然,惊喜远不会就此结束。谁能想象在顶楼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给人的印象就像是在梦中穿行着。一切都静悄悄的。然而,她身体的感觉却是真实的:从低层竖井中升起的热气,略微刺鼻的汗味和体味,从下面传来的远处的说话声。
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在电梯上等着她,招手示意她上来。“他可能是个电梯操作员。”踏进电梯时,阿丽心想。
然后好似肚子上被踹了一脚。这是对电梯突然加速带给她的感觉最贴切的描述。胃里像是灌满了铅,双腿也支撑不住了,脸颊紧贴在光秃秃的搪瓷铁壁上。每块肌肉都无比沉重,好像有一股无形但强大的力量猛地把她摁倒在地,用尽全力地迫使她待在那里。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阿丽都没有时间来弄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然后,向下的推力很快开始减缓为一种温和的重量感。
“第一次坐电梯?”
“的确如此。”
“我本应该提醒你的。”
金发小个子此刻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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