² 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麦克德莫特长篇小说,荣获费米娜外国小说奖。
征服各大文学奖,横扫媒体好书榜!
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柯库斯文学奖决选名单
《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时代杂志》等数十家媒体年度选书
“一位大师的精确性,一部伟大的小说。”
² 二十世纪初美国纽约爱尔兰裔社群的缩影,一个跨越四代人的充满悬念的故事。如果你喜欢科尔姆·托宾的《布鲁克林》,那么也会喜欢这部小说,一个女性视角中的布鲁克林。
² “生为女人,我们的生活会因贫穷和男人而雪上加霜。”
每个深陷困境的女人都应该读的小说。
感人至深的女性情谊,动情书写女性的伤痛与拯救。在贫穷而艰难的生活中,总有一些善良的女性不计回报地帮助着同伴,女性之间彼此共情,深知养育子女、照顾病人的不易,因此甘愿向受苦的人伸出援手。
² “爱是补药,而不是解药。”
“爱”这个永恒的主题。爱很简单又很复杂,超越世俗又掺杂着世俗的欲望,这部书里有情人之爱,母女之爱,也有邻人之爱,每个人都在爱中抉择,感受着爱的温暖和痛苦。
短而黑暗的冬日
二月三日,天气阴冷潮湿,上午飘起冷冰冰的绵绵细雨,下午则乌云如盖,铅灰色的天空沉得仿佛坠了下来。
下午四点,吉姆劝妻子出门,趁天光还亮买点东西。他在门口挥手送别妻子,然后关上门。吉姆今年三十二岁,头发虽已稀疏,嘴里右侧的虎牙也没了,可看上去依旧英俊潇洒,依然会被误以为只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自十六岁起,他的一双浓眉和黑色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就让姑娘们一见便丢了魂。纵然任谁也难抵岁月的摧残,吉姆也难逃最终秃顶、牙齿掉光的命运,可即使上了年纪,那双眼睛依然招女人喜欢。
吉姆从门厅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摊在腿上,叠成长条,先将它挡在门槛上,再把衣袖和衣边尽可能塞进门缝。他们住的是像列车车厢那样纵长、狭小的公寓房: 后屋是厨房,餐厅、客厅和卧室都在前屋。只要将靠墙而立的沉重沙发移动几十厘米就可以挡住门,以免妻子突然回来。他站上沙发,检查了房门上的玻璃气窗,见窗户严丝合缝,就从沙发上下来,用手拽直沙发后的蕾丝边,然后把刚刚在马毛垫上踩下的浅脚印抚平。
接着,吉姆走进厨房,把脸紧贴在炉子冰冷的珐琅上,手伸进炉子和黄色墙壁之间的窄缝,到处摸索了一番。空隙里应该放了诱饵捕鼠器,或曾经放过,所以他尽可能轻手轻脚。当他的手终于摸到连接烤箱与燃气阀的橡胶软管后,因为墙缝隙空间有限,所以只能尽可能用力拉扯,直到耳边听到噗的一声,随后是一阵稍纵即逝的嘶嘶声。吉姆手里拿着那根软管,站起身。厨房里的窗户正对着房子后面一片灰突突的庭院,每逢天气晴朗的时候,你总能看到一排又一排晾晒的衣物在院子里随风飘荡,但无论天气多么好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院子其实就是一片垃圾场和丛林。老鼠在庭院深处横行,除了没人要的床垫和破破烂烂的板条箱之外,还有一片长势乱糟糟的城市植被——一棵半死不活的树,一片黑乎乎的藤本植物——看着很像一个荒弃已久的花园。从拾荒者到肆意妄为的醉鬼,院子深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决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有一次,安妮坐在窗台上,嘴里叼着晒衣夹,脚边放着一盆洗好的衣物,突然瞧见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小孩走进泥泞的院子。男人把孩子绑在挂晾衣绳的粗木杆上,解下腰带。就在皮带抽到小孩裸露小腿的那一刹那,安妮的尖叫声也同时响起。安妮将晒衣夹,一盆常春藤,还有依然装着满满肥皂水的金属洗衣盆,对着那男人一股脑儿扔了过去。然后,她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威胁那个男人,说她要给警察、消防队,还有格里蒂协会打电话。可那男人听了毫不在意,根本不理她,幸好老天爷这时突然变了脸,开始下雨,男人这才抬头望望天,耸耸肩,松开还在啜泣的孩子,拖着他离开了。“我可认得你!”安妮冲着远去的两人背影大声喊,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只随口一说吓吓他。当天下午,她在大街上四处溜达,转了整整一小时,想看能不能再碰到那个男人和小孩。
等吉姆听到安妮的大喊大叫,冲进厨房,刚好瞧见安妮只有两个脚趾着地,上半身已完全探出了窗外。吉姆不得不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安妮的腰,这才救下了安妮。在总不去上班或上班迟到的日子里,吉姆对此已见怪不怪了。
吉姆这辈子都跟时间过不去。他的毛病是不喜欢守时,这对一名列车员来说,即使只是在布鲁克林地铁公司上班,也是个坏习惯。吉姆以摆脱时间的束缚为乐。每天的凌晨五点是吉姆最终需要面对、无可逃避的时刻,意味着漫漫长夜已经结束。这个时间节点犹如一道突然耸立的高墙,将昨夜所有的美好(饮酒聊天、甜蜜的美梦或安妮温暖的胴体)彻底隔离。当其他人,那帮懦弱的可怜虫,每天早上屈从于时间的淫威,如温顺羔羊一般抛弃他们的美梦、饮酒谈天的快乐、床上的温柔乡,开始一天的操劳时,吉姆则喜欢继续酣睡。吉姆打小就发现了一个对抗时间的简易可行的方法,只要眼睛一闭。我不去,吉姆只需喃喃自语,我才不要被时间管。当然,通常不能旷工一整天,但只要晚一两个小时吉姆就心满意足了,这至少证明他依然掌控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时间自己说了算。毕竟,除了时间,难不成他还拥有其他更珍贵的东西吗?
就在两个星期前,公司因为吉姆不守时和不服管开除了他。面对开除自己的人,吉姆脸涨得通红,像受了侮辱的男孩一般不知所措,可心里其实早已无所谓,他转身扬长而去,终于自由了。但当他把这事告诉安妮时,安妮却哭了鼻子。她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气呼呼地告诉吉姆,她马上就要生了。此话一出口安妮就意识到,跟吉姆这样说,等于怪罪这孩子是累赘。
吉姆拿起安妮放在水槽上晾晒的茶巾,将它们拧成绳子状,堵住厨房窗户的缝隙。
吉姆拿着橡胶软管,穿过客厅,走进卧室。他先把鞋脱掉,然后将管子伸进嘴里,像在抽烟。当吉姆还在老家时,他曾在图画书上看见一个胖乎乎的恶魔坐在红色枕头上,手上正在做他现在做的事。吉姆坐在床边,低头祈祷: 求你现在和在我们临终时……吉姆躺回床上。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在我们临终时,临终时……在家时,母亲抱着他,膝盖上摊着那本图画书,手从他身后伸出,转动时钟,让时钟面朝墙壁。
在这最终的时刻,他会再次把头枕在母亲肩膀上。他真的会这样吗?有几次他感觉自己像一脚踩在地板暗门上,心里空落落失去了信心。他站起身,发现枕头下压着自己的长睡衣。他把睡衣也拧成绳子状,沿着窗户边放好。他心里虽然知道这么做根本白费力气,也没必要,但还是把衣服掖进窗框与窗台间狭小的细缝里。
外面街上人流涌动,大多数都是女人,因为商店会开到很晚,在办公室上班的人还没开始排队往家赶。眼前只看见深色的外套和帽子,一两辆婴儿车经过,轮子搅起一溜白烟。这时,吉姆瞧见两位身穿黑袍、戴着白头巾的修女低头在灰色人行道上匆匆走过。他的脸颊紧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一直瞧着那两位修女不见了踪影。他转身望着屋里,房间里已一片漆黑,他只好伸手摸索,沿着床栅栏走回他睡的那一侧。
他又伸出手,好玩似的抬起软管,用一只眼睛顺着软管向外看,好像望着铁路隧道那黑漆漆的洞口,前方的光亮就是隧道最远处的车站。然后,他又将软管塞回嘴中,开始大口深呼吸。一阵恶心突然袭来,吉姆感觉头有点儿晕。这本来是他一直盼望的一刻,可临到关头,吉姆却忘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闭上双眼,强忍不适。屋子外面,有母亲在喊她的孩子,有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街上的水噼啪作响。楼上房间有东西掉到地上,也许是缝衣篮,先是砰的一声,然后有木线轴滚到地上发出咕噜咕噜声。但掉下来的也可能是一个钱包,有硬币从钱包里滚出来,这谁也说不准。
短而黑暗的冬日
001
后来
039
第九小时
055
形单影只
068
萝丝
082
修道院之子
091
修会
112
露西修女
117
赎罪
154
过夜火车
164
圣母悼歌
195
替身
200
真相
219
补药
224
慈悲
234
圣洁
259
静止
266
恩赐
290
无尽之日
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