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兰
如果许多年后让你回忆这个冬天,你一定会想起“至暗时刻”这个词语,漫长的蛰伏让人绝望。绝望中有布谷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布谷——布谷——”,清越的鸟鸣让你感觉春天的惊雷在地下滚动。
遥远的鸟鸣挟裹着春雨,密密地斜织着春天绿色的帷幕。春天的泥土在复苏,在潮湿中孕育着生长的欲望。
荠荠菜和苦苦菜、迎春花和二月兰、杏花桃花和玉兰花、青青的麦田和吐出嫩芽的柳树林……鸟鸣挟裹着春天的颜色和花香迎面而来,让蛰伏中的等待溢满春天的喜悦和希望,“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穿过春天的鸟鸣是最好的注脚。
你打开窗户迎接春天的鸟鸣,春天的风在窗外,还有丝丝寒意。你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楼前的空地上,一片蓝紫色的花海在波涌,轻烟般的梦幻蓝紫注满你的双眼。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中绽放的紫蓝色花朵,和蜡梅花、迎春花一样,应该有一个动听的名字。二月兰,绽放在二月的花朵,清秀可人,又蕴含着兰花的傲骨,也应该把它称为“报春花”了。
几只蓝尾雀从花丛中飞过,惊艳的场景令人恍若隔世,冬天蛰伏的心和情感慢慢在紫蓝色的花海中复苏。
回忆早春时节的几次短暂旅行,开着车行驶在乡间柏油路上,道路旁、田野边、荒坡上,二月兰蓝紫色的花朵随处可见。难怪有人称之为“二月蓝”,季节和花色,直截了当。二月兰青绿色的茎叶,心形的叶片,与花的色调搭配得鲜明突出、浑然天成。它的花枝是从下而上开放的,如芝麻开花节节高,攀升的力量,强劲而持久。
二月兰又叫“诸葛菜”,十字花科诸葛菜属,它的花朵都是四个花瓣,像小小的“十”字。关于诸葛菜,还有一个传说。相传诸葛亮当上了刘备的军师中郎将,总管军粮和赋税。因为刘备有千军万马,对粮草的需求量比较大,百姓的负担也比较重。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人心惶惶。有一次诸葛亮出巡暗访,见到一种野菜,被称为“蔓菁”,从老农口中得知此菜浑身是宝,叶子和茎都能吃,吃剩的可制成腌菜,青黄不接时,这菜可成为当家菜。诸葛亮对这种菜很感兴趣。他向老农问了种植蔓菁的方法,便下令让将士们在军中广泛种植,一方面用以补充军粮,另一方面可以作为牲畜的饲料,经济实惠,一举两得。从此之后,军粮充足,百姓的压力也缓解不少。后世就叫它“诸葛菜”。这个传说让你想起二月兰的花语:谦逊质朴,无私奉献。既绽放了美丽,又通过自身的营养价值发光发热。
作家宗璞在她的童话《花的话》中说,榆叶梅、芍药、迎春等一群花儿在争芳斗艳,争得不可开交:“忽然间,花园的角门开了,一个小男孩飞跑了进来。他没有看那月光下的万紫千红,却一直跑到松树背后的一个不受人注意的墙角,在那如茵的绿草中间,采摘着野生的二月兰。”那月光下的二月兰在那位小男孩的眼里,该是怎样的清雅脱俗的美啊。
季羡林先生曾在他的散文《二月兰》中写道:“东坡的词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是花们好像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它们是‘纵浪大化中’,一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我的二月兰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人这个万物之灵却偏偏有了感情,有了感情就有了悲欢。这真是多此一举,然而没有法子。人自己多情,又把情移到花,‘泪眼向花花不语’,花当然‘不语’了。如果花真‘语’起来,岂不吓坏了人!这些道理我十分明白。然而我仍然把自己的悲欢挂到了二月兰上。”
季羡林先生把他的悲欢挂在二月兰上,你把你的目光挂在二月兰上,“泪眼问花花不语”,几只蓝尾雀在春天的阳光下飞过二月兰花丛,把影子留在了花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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