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传奇》:
这些年有个和搞对象有关的热词在网上曝光率颇高,叫“灭灯之灾”。虽戏仿自“灭顶之灾”,却多了些调侃,更形象且更具针对性。放眼当下荧屏上各类婚恋节目,女生给上场征婚的男嘉宾灭灯,啪啪啪的,刺激的是观众耳膜,疼的是男嘉宾的心。有人采访一位上台还没讲两句话就被女生们“全灭”的男嘉宾心情,言道:还有啥心情,火热的心立马拔凉拔凉的!有句老话叫“肉埋饭里了”,意思想必大家都明白,灭灯的理由五花八门,实际上说到底还是男嘉宾没让她们一眼就能瞧见埋在饭里的“肉”。按说这搞对象不比坐高铁,该是慢火才能煨出好味道,可谁让如今是酒好也怕巷子深呢,既然大伙都忙,就得有金贴在脸上!
当然,姑娘们有灭灯的权力,而这种权力的行使有时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一种习惯,给自己造成一种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假象。于是灭来灭去,就把自己灭成“齐天大剩”了。原先非白马王子不考虑,到后来不是王子也成,只要是有匹白马就行,管骑在上面的人是唐僧还是八戒呢!想当年,你想谈一场恋爱,基本就是在同事、同学、邻里间考虑,介绍人所能提供的也有限,而互联网的出现,尤其是数码产品的日新月异,使得年轻人的交往很快从“熟人社会”过渡到“陌生人社会”。QQ已过时,新兴的社交媒体层出不穷,如今是“微信”摇一摇,“陌陌”聊一聊,两个原本不相干的男女就认识了。“你在地铁第二节?我在第三节,你穿什么颜色衣服?我过去找你……”机会仿佛无处不在,一切都在变得简单,然而,相识的易却未减少交往的难,越来越多的家长为大龄子女不惜亲自上阵相亲,各大婚恋网站注册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又是为什么呢?
其实,没有灵魂的深层交流,没有时间的足够检验,便捷的科技手段在增加男女双方选择机会的同时,反而也让不少人挑花了眼,在恋爱中变得如某些买卖人一般世故且精打细算。
男女头回见面,常理是男方埋单。据说如今看一个小伙子对一个姑娘有无好感,关键看这小伙子点菜,有一个“水煮鱼定律”,一般饭馆里的水煮鱼要40块钱左右一斤,点一个水煮鱼,再点几个别的菜,就算小有破费。而对一个瞧一眼就没什么心气儿的姑娘,男方一般就会省点儿,水煮鱼嘛,自然可以免掉了。
多年前,看岩井俊二的电影《情书》,曾感动得流泪,十几年后重新再看,我还是感动不已,为主人公对爱情的那份执著。可是,这部经典电影如今却再难觅知音,有人问:为什么要写情书呢?而且还要不停地写,不累吗!多矫情啊!就算没有电邮和短信,可以打电话嘛!当时又不是没有电话!是啊,可以打电话,但问题在于,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对恋人想说的话写在纸上,才是最掏心掏肺的。打电话,和写情书能一样吗?
写情书,当投进邮筒的那刻起,你就会后悔写了这句话而没写那句话。你会为了只写了一遍“想你”而后悔。你会睡不安稳:她会回信吗?他会怎样答复我呢?那份甜美,那种心焦,那份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完全不是如今不懂情书为何物者所能想象的。恋爱中的人,每天听到邮递员的铃声,是一份莫大的喜悦,会怦然心动,会夺门而出。恋爱需要时间,时空里往返的情书就是属于爱情的时间。情书还需要猜谜,他说爱我,可还没见来信!她怎么写的字比上次少了?难道……写情书,其实是恋爱必要的成本,需要男女双方一起付出的成本,当一切都被简化的时候,当恋爱只剩下金钱成本的时候,只能是快速而不持久,私人而不私密。我至今认为,用“微信”对着手机喊“我爱你”和在情书中写下“我爱你”三个字是不一样的。
几年前,我途经阿拉善,在不大的额济纳旗文博馆内,看到了一张翻拍的古代汉简照片。这是一封出土于居延海附近的距今两千多年前的情书,同时也是目前所发现的几万枚居延汉简中唯一的一枚“情书”。情书写道:“谨奉以琅玕一,致问春君,幸毋相忘。”只有14个字,“春君”系一女性名字,而琅玕则是秦汉时一种用青玉雕琢而成的腰饰。简上只有称呼,没有落款,系知名不具,男人在送给妻子或恋人礼物的同时,还叮嘱她不要忘了在大漠戍边的自己。
这封没有寄出的情书,不知何故在巴丹吉林戈壁下沉睡了2100多年之久。我想,如果它被寄出了呢?他心爱的女人又在哪里?也许在小桥流水的江南!也许在沃野千里的中原!也许在燕赵齐鲁的海边!这封情书,顺利的话,要在路上颠簸一年甚至两年,这迢迢的邮路就是成本,14个字牵着的是两颗心:女人倚门望穿天边,男人塞上孤枕难眠。爱情的成本,有相思,有惦念,还有考验。而唯一能够考验爱情的,从古至今都不是金钱,而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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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