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秦岭
初识秦岭,始于中学课本,一条浓重的墨线横亘在中国版图上,地理老师绘声绘色地讲解着,秦岭淮河是我国一条重要而神奇的地理分界线。说她重要,秦岭两侧气象地貌两重天;说她神奇,“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多年以后,每当我往返于淮河两岸时,总忍不住打开车窗凝望一番,只是并没有看到南橘北枳而已。至于秦岭,却一直停留在地图上和想象中,阅读秦岭,便成为我放不下的心结。
人生有些机缘总也说不清楚,苦思冥想而不得的有时却会在不经意间实现。终于,有了近距离阅读秦岭的机会,那是2018年深秋一路向西的列车上,当时,已是年过半百的我正在闭目养神,列车员甜美的声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本次和谐号高铁终点站是西安北站,即将到达的是渭南北站。”我心里一颤,一时睡意全消,我极力向窗外搜寻神往已久的秦岭,一道时隐时现的山脉如卧龙一般映现在眼前,山脉与列车平行着延伸开来,仿佛一幅变幻着的水墨山水画。我不禁惊叹于高铁设计师的文学情怀,这条铁路分明为阅读秦岭而作。秦岭北麓一片平坦的麦田,给观赏山景提供了广阔的视野,随着列车的驰行,好像天边有个无形的摄影师不断地推拉换景,时而远景,时而近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时清晰得能看清山上的树木花草,有时又模糊到云山一体,分不清哪是山哪是云。突然,一向平缓的山体突兀嶙峋起来,山峰峻拔,气势非凡,巍巍然傲立在云雾之中。经问询,原来是以险名天下的西岳华山。
从课本初识到实景阅读,我与秦岭隔空相望达半个世纪,如今有缘千里相会,我与秦岭从此朝夕相处。因工作需要,我被组织派驻西安驻点招商。巧合的是,位于城南的办公室对面,即是著名的秦岭。为了更好地阅读秦岭,我将高大的落地窗擦了又擦,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都要将秦岭凝视一番,我观秦岭可谓百看不厌,而且每次阅读都能读出不同的感受与意义。比如,昨天秦岭还是雾气缭绕,变幻莫测,一卷一卷的云层翻腾着向西流动,仿若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千军万马进入关中之势。今天秦岭已是艳阳高照,山峰清秀峻朗,几片白云悠闲地点缀在旁边,好像唐朝杨贵妃舞动的衣袖和长裙。我爱秦岭的春夏,绿意盎然,充满生机。我爱秦岭的秋冬,色彩斑斓,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秦岭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是长江与黄河流域的分水岭,据说站在秦岭牛背梁上,就可以领略“提携长江与黄河”的气魄。假如有硕大的水滴摔在牛背梁上,流下南坡的经汉江流入长江,流下北坡的则经渭水流入黄河。正所谓“双脚踏南北,江河自风流”。秦岭作为一部历史书,见证着周秦汉唐的绝代芳华,底蕴深厚而传奇;秦岭作为一部文化书,蕴含着中华民族深邃的文明基因,内涵博大而精深。盘踞山问的千年古道,神秘而悠远;流于山间的万年古溪,清冽而甘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历史典故,是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秦岭故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描写的“危乎高哉”的蜀道,即是关中通往天府的秦岭之道。
秦岭庞大而绵长的身躯阻断了南北气流,形成了南雨北雪、南船北马的自然人文差异。八百里秦川丰泽而富饶,三千年秦腔高亢而嘹亮。据说,从西安通往秦岭有七十二峪,阅读秦岭,我从哪里开始呢?奔流的黄河
为孕育更广阔的大地,黄河从青藏高原一路奔流而下,在中国版图上写下了大大的“几”字,在接纳汾水和渭河后,黄河在潼关陡然转了一个90度的大弯,便向东海奔流而去。
在河南新安的古井镇,我们与黄河不期而遇,奔流文学院第十二期作家研修班的培训地点便选在这里——华洋会议中心。面对远山近水,我醉了。远山是王屋与太行,是当年愚公所移之山;近水便是黄河,我们的母亲河。黄河在这里流速相对平缓了许多,似乎想在华洋歇歇脚,以便储备能量继续向大海远行。
早餐之前,我已围绕华洋的山路走了一圈,为的是一睹黄河日出景观。晚饭后,我会到望江亭远眺一番,看看那黄河落日的余晖。即使在课间休息时间,我也会不失时机地在教室附近转悠,将山水景观随手拍照,总能引来朋友圈一片点赞。
今天下着小雨,我便撑着伞往天池拾级而上,山道两旁是一溜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这些石头曾经被黄河冲刷过千万年,故而有些光滑圆润。它的正式名字叫洛阳黄河石,大者如鼓,小者似拳,色调沉稳正雅,静静躺在路旁,却难掩其沧桑雄浑之气。沿山下行是一片果园,杏树、梨树、桃树、山楂树、豆角、黄花菜和石磨,宛如一幅世外桃源的生活画面。
房间依山临水而建,推窗便是黄河,闭门则静然如世外,只闻远方的鸡鸣与狗叫,如此的华洋会议中心,真是文学创作的天然佳地。同室的王栋梁先生不无感慨地说,能见到如此粗犷雄浑的山水真是不虚此行,这简直就是一幅水墨山水画呀。
拜见李佩甫老师是我久远的心愿,如今在华洋得以成为现实。认识李佩甫老师首先是通过他的作品《生命册》,一股带着浓浓中原气味的文学之风把我震撼了,于是我一鼓作气买回李佩甫老师的《羊的门》《城的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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