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铧:开天辟地
最近在微信上看到个帖子:
突然有种想放牛的感觉,没有生活压力,没有江湖套路,没有爱恨.情仇,只关心我的牛还在不在,以我的智商,只放一条,多了我也数不过来,它吃草,我睡觉……
平心而论,放牛也真不错。我小时候经常放牛,既轻松又自在。莫言小时候也放牛,骑牛背上,对牛说事,或者躺草地上,遥看蓝天白云,结果放成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而我,放成了文学爱好者,时常有些散文见诸报刊。“牧童遥指杏花村”,是贯穿古典诗歌的经典意象,也是现代人向往的生活场景。
时间往前推移40年,20世纪70年代末期,也就是改革开放之初,牛还是乡村国宝级的财富,就像现代人拥有北上广的房产、世界品牌的轿车、几吨重的钻石、世所罕见的古董。不同的是,牛的价值并不虚空,而是实实在在,可以拉车,可以轧场,可以耕地、耙地。
牛又叫耕牛,主要用来耕地。在我们老家,耕地又叫犁田。《说文解字注》云:“盖其始人耕者谓之耕,牛耕者谓之犁。”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农人拉犁(在电影《寡妇村》中见过女人拉犁的情景),所以吾乡耕地犁田不分。
每年午季,收了麦子、油菜籽之后,抑或秋季,收了黄豆、棉花、土豆、水稻等之后,牛便披挂戎装,开始出征。午季之后,栽秧种豆;秋季之后,种麦栽菜:周而复始,年年如此。牛呢,可谓开路先锋。
牛是有装备的,它的装备就是犁。牛拉着犁走,犁带着人走,三点形成一线,类似现今某些骑行比赛或者演唱组合。犁田的人手扶犁梢,牵着缰绳,挥舞长鞭,嘴里不时吆喝着:“驾——驾——”,“撇——撇——”。三者劾力同心,在田地里转圈,把原本板结的田地犁翻过来。
晨曦初上,或者夕阳之下,雪亮的犁铧翻腾,滚龙似的土垡,齐齐地倒向右边,散发着浓烈的泥土气息。如果犁的是紫云英地,旷野里更会弥漫着草木的清香。犁过的地,一垄压着一垄,犹如优美的诗行,又像老屋顶上整齐的黛瓦。
农夫犁田的时候,都是从田地中间开始,直直地翻起一垄土垡,犹如切开一道防线,接着围着这垄土垡反复绕圈,一直绕到田地的边缘为止。像削苹果,绕着底部,一圈一圈地向上削,直削到苹果蒂;又像编篓,先打好底,再往上编,直到收口。牛自然也在绕圈,午季拽一口油油的紫云英,秋季啃一口稻桩子上新发的一柞长的禾苗。
我从小做过很多农活,但有几样我做不来,比如扛水车、扛掼桶、犁田打耙。犁田要有力气,要懂技巧,还要胆量。牛是有犟脾气的。有时候,它走着走着就停住了,你用鞭子抽它一下,它没反应,再抽一下,不得了了,它返身过来,用极其坚硬的弯弯的犄角把你顶倒,甚至把牛角插进你的肚皮。
说犁田是技术活,则与犁的构造有关。
应该说,犁的发明,是农耕时代的巨大进步,绝对具有划时代的伟大意义。它犁开了亘古荒原,犁开了农耕生活的新时代。它比彭祖的寿命还长,至今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子孙,真是“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资料表明,中国古代的农业耕作,分为“火耕”“锄耕”“犁耕”三个阶段。犁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孑L子有个弟子叫冉耕,字伯牛;另有个弟子名司马耕,字子牛),而在盛唐时普遍采用。但《汉乐府·陌上桑》名句“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中的犁,已与现代的犁无异,是现代犁的稍近一些的祖先。从外形上,已能看出明显的相似。
由刀耕、耒耜到犁铧,由石犁、木犁到铁犁,由直辕犁、长辕犁到曲辕犁,由简单到繁复再到简单,由人力耕作到畜力耕作,人类走了多少年,它就走了多少年。
犁也称犁铧,包括犁架和铁铧两个部分。犁架由牛轭、犁杠、缰绳构成,套在牛的颈项;铁铧安在犁床前端,又叫犁头,是亲吻泥土的铁。犁架须用硬木制作,如古枣树,还要有自然的弯度;犁铧(包括犁壁)以生铁铸成,尖锐硬实。犁田的时候,犁头抬高还是压低,直接影响到沟的深浅、垄的高低、土垡大小。会犁田的人,犁出的土垡成垄、笔直、均匀,像一幅画;不会犁田的人,犁的土垡七歪八扭,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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