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食对于我这个山西人来说,有面食则足矣。有一次,接到任务,一大早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去采访,中午返回单位时,已过饭点。于是来到单位旁边经常光顾的小饭店,点了一大碗面,碗是那种敞口的大白瓷碗,手擀面、绿油油的菠菜,又浇了西红柿鸡蛋卤,满满的,便宜实惠,我顺手端过来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下肚。买单时,店家说:“姑娘,你的账结过了。”“啊?没有啊。”“真结了!你不认识?是他买的。”顺着店家手指的方向,另一桌有位胖叔叔,在他面前有一小盘饺子,我急忙过去准备把钱还他。谁知,他忙不迭地说:“别价!抱歉啊,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您吃得太香了!这么个小姑娘,那么一大碗面,爽快!看您吃饭我都有了食欲,您要还我钱,那就是打我脸。”最终,钱,没给出去,那人再也没见过。后来,我的同事从店家那里听说了,时不时打趣,这人要是命好啊,连吃碗面都有人替买单。等你买房时,我们一定都包个大红包!
猴年马月我能买得起房?在北京,住房是个大问题。从延静里的单位宿舍到菜户营朋友租来的独院,从甘露园西里同事合租到康家沟独租,居住时间或长或短,都留下难忘的回忆。尤其是康家沟,那是孩子上小学时,我们从合租的楼房里,搬到了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平房里。那里一排一排的房子,每间大多是前面住人、中间有堵墙隔开、后面可以做饭的格局。房间外面有公共卫生间。听起来,看起来,都还过得去。没想到,实际住进去,全乱套了,孩子不是今天发烧,就是明天感冒。我不是在向领导请假,就是在领孩子买药。好不容易适应些,冬天来了,房间没暖气,大家都用蜂窝煤炉子。别看那简单不过的炉子,实在是不好侍候,早上烟熏火燎半天,好不容易点燃了,也得上班了。浓烟呛得睁不开眼,不是咳嗽就是掉眼泪,偶尔脑海里竟神经病似的进出“日照香炉生紫烟”“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诗句,奇怪古人怎么会用烟字!我自己则常常日暮客愁,外加真正的烟熏妆。下午接孩子回来,家里又是如同冰窖,那段时间可谓食尽人间烟火。每晚临睡前给孩子讲故事,还假模假式地励志:“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实际哪有那么深奥,不就是因租金便宜吗?能省则省。出行自然首选公交了,无论寒暑,无论远近,只要公交能到,一般是不舍得打车的,毕竟,北京太大了,只要时间允许,哪怕是小跑几步。采访工作一般要求必须提前5-10分钟到。有一次,我去海淀一个机构采访,那时只有纸版地图在手,有的机构从地图上根本找不到。按照提前约好的地址,觉得应该在附近,可左转一圈,右绕一圈,问来问去,连个影儿也没有,有人说还远着呢。眼看预约时间马上将到,偏偏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雨。、无奈,赶紧打车,不承想,车前行300米不到,转了两弯,拐角处即是。那个心疼啊!平时,抽空回老家看父母,为了省钱,在老北京南站,太阳底下一晒就是几个小时。稍有情绪,一想到那盏灯,神经质地立刻会自我解嘲,晒晒又何妨,有利钙吸收!
就这样,精打细算地漂在北京。直到2004年的国贸房展会,根据单位选题,去展会抱回一堆广告,本来准备用来写稿看,没想到越看越心潮澎湃,越看越深陷其中,大晚上如皇帝批奏章一样,哪些列入考察对象,哪些直接舍弃。那一张张广告纸,就像一封封诚挚的邀请函;那一句句广告语,就像一篇篇发自肺腑的情书。适逢八通线地铁顺利通车,于是,我鬼使神差般迫不及待前往通州,那一个个卖房的美女帅哥,就像我几生几世的亲人般有着吸引力。在他们的一次次引领下,看到脑袋发晕,看到眼花缭乱,看到饥肠辘辘,看到两腿发软。直到累得闭门思过,才清醒过来,纵使各家房产万千好,最主要我口袋里有多少钱。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那是杜甫的理想。我只想要“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与我的爱人共拼搏,与我的孩子共成长,与我的父母共享天伦之乐,偶尔也可邀三五好友前来把酒言欢、品茶论道。最终,我和家人几经商量,在众亲朋好友的协助下,七拼八凑,如愿以偿地拥有了心中那盏向往已久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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