頔塘边的百年老宅
流淌千百年的頔塘,
犹如江南大地上一道流动的梦幻,
波光粼粼,扑朔迷禹……
碧水讲述老宅的沧亲,
就隐匿在时光的背后。
“摇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买条鱼来烧……”
这是我小时候常常吟唱的一首童谣。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南浔人,我是唱着这首童谣长大的。这歌声里充满了我对外婆家的深情,浸透着我对太婆、外婆和母亲的怀念,也寄托着我对未来的梦想。
我的外婆居住在江南古镇南浔頔塘河边的一座百年老宅里。听母亲说,外婆家祖上是开丝行的,叫“张丰泰”,以商号而得名,是“七十二小金狗”之一。新中国成立后,这里出了一任北大校长——张龙翔,所以又被称为南浔张龙翔故居。
外婆家大门之南是流淌千百年的頔塘运河,波光粼粼,扑朔迷离,船儿往来穿梭,荡开层层波浪,拍打着岸边的芦荻轻轻摇曳。白鹭张开柔软的翅膀在芦荻问翩飞,燕子沐浴着春风在垂柳问飞掠,杜鹃在树林里唱着江南水乡的歌谣。頔塘悠悠的流水倒映着天上的云彩,岸边的绿树、小草、房屋,倒映着那船上的片片白帆,犹如江南大地上一道飘飞流动的梦幻。当年最壮观的一幕是哼着号子的纤夫沿堤前行,身躯弯得像把刚健的硬弓,斜扣肩头的纤绳像一根血汗凝成的琴弦,始终伴唱一首苍老而深沉的歌。他们背负着风霜雨雪的命运逆流而上,挂在腰问的葫芦装着绍兴老酒和醉态的微笑……啊,这是一幅多么清丽而空灵的頔塘帆影诗意水墨! 翻开尘封已久的史册,頔塘最早可追溯到晋朝,由时任吴兴太守的殷康主持开凿,筑堤岸,障西来诸水之横流,导往来之通道,旁灌田千顷。因两岸多长芦荻,故称“荻塘”,又名“吴兴塘”“东塘”。頔塘从湖州东门迎春桥经南浔至江苏平望莺脰湖,汇人大运河,全长六十多千米,是江南重要的交通航道、漕运通道和水利设施。史书记载,頔塘历经几代人的修葺,其中唐代贞元八年(792)湖州刺史于顿动员民工大规模修建,达到“缮完堤防,疏凿畎浍,列树以表道,决水以灌田”,在塘北岸筑堤,供行人车马使用,民仰颂其德,将“荻”改为“顿”(按,两字同音),以示纪念,故名“頔塘”。明万历十六年至十七年(1588—1589),乌程知县杨应聘又花了两年时间,组织民众整修;万历三十六年(1608),湖州知府陈幼学以青石修筑堤岸“尤资坚固”,至此堤岸面貌大为改观。清雍正六年(1728),湖州知府唐绍祖再次组织人力重修頔塘。辛亥革命后,頔塘再一次整修。在多数人眼中,当初对頔塘的开凿、疏浚与水利、防灾、通航、灌溉无疑关系密切。但站在今天的角度而言,更重要的是頔塘与南浔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关系至大。
頔塘与中国大运河息息相通,是大运河的一条重要支线。它比一般运河价值特殊就在于有太湖塘浦溇港作为支撑,形成了一个密集型的运河网络,其独特的架构仅见于大运河,是人类农业文明的天才设想和创造,可比肩于郑国渠、都江堰。所谓塘浦漤港,“浦”指南北方向(纵向),而东西方向(横向)的叫“塘”,流淌千百年沉淀下来的就是漤港文化。遥望七百多年以前,元代著名诗人戴表元乘一叶扁舟,伴随着一橹一橹拨着水花的声音,从湖州抵达了南浔。诗人喝酒品茗,诗兴大发,欣然命笔,写下了《东离湖州泊南浔》这首诗:“张帆出东郭,沽酒问南浔。画屋芦花净,红桥柳树深。渔艘齐泊岸,橘市尽成林。吾道真迂阔,浮家尚越吟。”
也许这就是当时頔塘的诗性写照。
如今,頔塘依然是通往湖州、上海的黄金水道,被誉为“东方小莱茵河”。随着中国大运河成功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南浔作为大运河的一部分也因此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地。江南运河南浔段作为一个独立的遗产区,具体包括“一点一段”:“一点”指运河附属遗产——南浔镇历史文化街区,即南浔古镇;“一段”系河道本身即頔塘故道,从西栅祗园寺旧址向东穿越古镇,出东栅分水墩进人江苏省境内,全长约一千六百米。南浔的“一点一段”作为运河遗产,不仅真实地反映了这条江南运河在古代通航时期的原始材料、框架和形态,也直观地印证了城镇与运河相伴相生、生生不息的特点,而漕运、丝业的繁荣促进了南浔的发展,使南浔成为江南古镇的翘楚。
外婆家的老宅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三进建筑,坐北朝南,大约建于清末年间,已有百余年历史。它与南浔许多大宅一样,有一个相同的建筑特色:前面是水(頔塘),后面也是水(唐家兜)。清晰的水面上映着河边高低错落的乌瓦粉墙,映着绿荫翠影,如今映着许多游客的笑脸。纵横交错的河流和如虹的桥梁,构成了诗画一般的意境。人称“运河活化石”的頔塘故道就有垂虹桥、通津桥、洪济桥,唐家兜口有圆通桥,还有北市河上的盐店桥、天带桥、清风桥、栅桩桥等数座小桥,连同潺潺的流水、隐约的船歌、浣洗的姑娘,把那种浓浓的江南水乡的韵味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座老宅的大门是石库墙门,门槛上包着铁皮,但门口的空间不大,显示出主人低调、谦逊的风格。记得小时候这老宅与几条小巷相通:一条是通向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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