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城外》:
日子一长,翻译官就感觉到小岛对他已经不信任了。给日本人办事,两头受气,日本人怀疑你,中国人恨你,哪头都不够人。说不好哪一天脑袋就搬家了,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到那时该多惨呀!不能这么傻干了。翻译官一天比一天消极,这恰恰中了安文吉的计。安文吉就是要离间他们的关系,给小岛从内部制造麻烦。安文吉的暗示真的起了作用,小岛认为上两次战斗失利,都是翻译官串通东北抗联造成的。既然内部出了奸细,一日不除,坐立不安,他决定拔掉身边这颗钉子,只可惜身边没有翻译可以替换他。两次被救国军重创,小岛的直接上司对他非常恼火,认为他无能,要撤换他。可是毕竟关东军司令部里有小岛的舅舅,上司也奈何不了他。他反而洋洋得意,不把上司放在眼里,有时自行其是,公开与上司唱反调。在一些具体问题上,上司也经常找他的不快。小岛怀疑翻译官是奸细,要撤换翻译官并问罪,上司就是不答应,说小岛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推断,没道理。而且上司告诉小岛,上边不能马上给他派去新翻译。上下一较劲儿,小岛也被弄得焦头烂额,进退两难。翻译官看大势已去,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一天夜里趁小岛不备,偷偷逃跑了。
小岛的复仇心理极强,他要把上两次战斗中丢的脸找回来,于是重新纠集兵力,决心消灭一直与他作对的这股救国军。他又从上边要来装备精良的五百人,战车四十余辆,轻重武器齐备,组成了关东军的一支精锐部队。他把战场布在马莲河的下游,当时这里住着几户人家,一直都以捕鱼为生。小岛在这里修工事、筑炮台。军车出出进进,只做简单布防,几天过去都不见有救国军袭扰。这样过了月余,小岛连救国军的影子都没见到,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上司多次催他北进,接收哈尔滨,但小岛只想挽回自己的脸面。他派出的密探均报无救国军的下落。如果贸然出击,他又怕重蹈覆辙,这让他度日如年。
小岛支队长要继续以休整为名不再北进,上司就要以军法处置他了。时间不允许小岛在镜泊湖一带逗留,他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想法,不得不改变计划北进哈尔滨。安文吉感到时机成熟了,他抓住了小岛的心理,立即散布谣言,说东北抗联已走在了他们的前面,去哈尔滨欢迎他们了。小岛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他觉得他已经让中国军队牵着鼻子走了,事情很被动,他很懊恼。到了哈尔滨,这就等于以疲惫之师来迎战。小岛再三考虑之后,决定还是在帽儿山布阵,不进哈尔滨。
小岛主意已定,挥师北进。他兴奋异常,坐在军车里,哼着小曲,洋洋得意。当部队开出东京城不远,到了一段山谷时,从山腰的西侧抛出来一排排的手榴弹,手榴弹在小岛的战车上开了花,一辆辆战车抛锚,堵塞了前面的路,一小股走在前面的鬼子兵被埋伏在前边的救国军堵截。公路上,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小岛十分狡猾,他乘坐的军车总是在大股部队之后,他又躲过一劫。望着眼前的残兵败将和那血肉模糊的战场,他失声痛哭起来。此刻,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向部下咆哮道:“都是蠢猪!多次密报,都说救国军远走哈尔滨了,怎么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有人报告:“这些情报,都是从那个给咱们带过路的中国人那里得来的。”
“八格牙路!他的话怎么能当情报!”小岛支队长骂道。可是他细细一回想,这几次战斗失利,都与这个安文吉有关,说部下听信中国人的话,难道他不一直也听这个中国人的话吗?
死到临头,小岛支队长最恨的就是这个让他连吃三次败仗的安文吉!唯一让他满足的,是还有机会以死效忠天皇陛下。于是,他举起战刀,用力地向自己的腹部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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