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坟上
这一天是父亲出殡的日子,正是15年的清明节。
一大清早,村里帮忙的四个壮年人抬着父亲的棺材,我们这些孝子穿白戴孝,尾随在棺椁的后面,村里许多年轻的后生们帮忙抬着花圈、黑白帐子,还有庞大的黑白车队跟着缓缓行驶,吹鼓手唢呐声以及哭号着的悲乐,响彻了狭长的山谷,一路上悲声四起,加上阴郁的天气,微微地下着春雨,峡谷的两边是笔直陡峭的山,山下早醒的嫩草湿漉漉的。正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大哥紧跟着棺椁走在我们的前面,怀里抱着父亲的遗像。遗像上的父亲严肃宽厚,是他一生中常出现的面容。大嫂怀里抱着食品罐子,里面装着从父亲去世那一天起,来祭奠的亲朋好友们以及孝子们不停添加的食品,这食品罐子是随着父亲一起下葬的。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二哥,二哥挽着二嫂。我和妻子跟在二哥二嫂的后面。二嫂和妻子轻声地啜泣着,大哥大嫂放声痛哭着,我和二哥没有发声,只是默默地跟着。走在我们后面的是四个侄儿、一个侄女和我的女儿,他们都低着头紧紧跟着。
到了墓地,那里早有人挖好了墓坑,车辆、花圈、帐子等老早地远远停放在了墓坑的周围,有管事的人点燃了一些纸钱,大喊一声:“吉辰到——下葬——”四个壮汉解下绑在棺椁上和抬杠上的绳索,把装有父亲的棺椁了墓坑,大哥接过大嫂手里的食品罐子墓坑后返回到墓坑边上跪倒,孝子们依照大哥的样子依次排开跪倒。
这时候,所有的孝子们号啕大哭:“爸啊——爸啊——爷爷——爷爷——”这哭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不绝于耳,在整个潮湿的山坳里不停回响着。哭够了时间,这时就听见管事的人又大喝一声:“孝子们止哭了。”于是孝子们立即停止了哭声,连微弱的啜泣声都听不见了。据说这种时候得听话,说不能哭就再不能哭,这是有讲究的。
管事的又说道:“打开棺盖,让孝子们看后一眼故人吧。孝子们排好队,依次看一眼你们的亲人,后一面了,请记住他老人家的面容吧。”我们由管事的领着,从大哥开始,每个人在父亲的墓前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又一字排开跪了下去。管事的接着喊道:“闭棺——盖土——”于是就见村里跟来的乡亲们抄起铁锹,一锹一锹地往坑里填土。我们忍不住又放开了悲声,山里又一次雷声四起,雨下得更大了。
乡亲们又帮忙七手八脚地把带来的物品烧了括父亲生前用过的衣物等,大火冲天,哭声也震天。后管事的说道:“止哭吧,再哭你们的父亲就被雨水淹过了,该回去了。”乡亲们在雨中各自寻车,逐渐都走了,散了。孩子们也跟随其他人下山了。
后剩下我们弟兄几个在新堆起来的坟前跪着。
就听见大嫂开口说道:“父亲走了,我们就把房子分一下吧。”
我们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候说这话似乎不合适。大嫂很年轻,比大哥小了整整八岁,在村里属于长得漂亮的一类,说出的话却是格外刺耳。
二哥无奈地问道:“你说怎么分?”
“我家孩子多,就分给我们。”大嫂其实早就想好了。
“你大儿子开公司,双胞胎上大学,还需要房子吗?”我老婆听见大嫂这样说,快人快语地说道。
我的老婆长得精瘦干练,说话办事更是雷厉。
“可是上大学也需要钱,房子我们还能卖。”这就是的大嫂。人美话丑啊。
“这样吧,谁伺候母亲,房子就归谁。”我老婆一直就很义气,她也清楚是二哥一家一直在照顾父母。
我和二哥二嫂以及大哥看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二哥二嫂也是默默低着头不说话,只有大哥,跪在大嫂旁边一直拽着她的衣服,似乎是在制止又似乎是在鼓励,谁也不懂他们在表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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