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强取豪夺 真双向奔赴
霸道醋缸子萧渊VS聪明隐忍裴轻
极限拉扯的爱恨纠缠
我有多爱慕你,大抵便是——
下辈子我也要嫁给你。
第一章 书信
寒夜子时,殿外还落着大雪。
寒宁宫里碳火熄了些,整个屋子都有些冷。深宫寂静,裴轻哄睡了榻上的孩子,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婢女织岚。
女孩的手和脸冻得通红,发上还落着雪。
“娘娘。”织岚轻声唤她。
“外面冷,你先去烤烤火。”
织岚心里一暖,“是。”
裴轻替孩子掖好被角,看着熟睡的萧稷安,轻叹口气,这才起身。
织岚烤暖了手,又仔细地将手炉添了碳,递给裴轻:“娘娘怕冷,可别冻着。”
手再冷,也冷不过心了。
裴轻问:“信可送出去了?”
织岚点头:“已找了信得过的公公,快马加鞭往南边去了。只是……娘娘,这信有用吗?”
裴轻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织岚将一件厚厚的披风盖在了裴轻的身上,然后安静地退了下去。她知道娘娘今夜又是要这么坐一夜了。
织岚退下后,殿内就便更静了。裴轻坐在并不暖和的碳火前,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不知那封求救信到底能不能顺利送到那人手中。
她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住进姐姐的寒宁宫,抚养了姐姐的孩子,延续了裴家的荣耀。皇帝萧敬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唯有裴轻可以唤他一声姐夫。
他也的确是个好姐夫。姐姐去世,后位空置了整整三年,即便他身子每况愈下,膝下独一个嫡子萧稷安,却还年幼,朝中大臣为了大统承继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上书了一封又一封,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直至父亲裴之衡提议,让裴家次女入宫,不能叫皇子如此年幼便没有母亲照料。裴轻是已故皇后裴绾的同胞妹妹,是最不会害萧稷安的人。
朝臣呵斥裴之衡是为了裴家的地位与荣耀,更是为了裴家那个私放印子钱还草菅人命下了大狱的不肖子裴城。打着照顾皇子的幌子,实则却是惦记着空置的后位,如此拙劣伎俩,陛下岂会纵容?
可萧敬却是一口答应了。裴绾在时,最疼的便是这个妹妹,她的孩子能由裴轻来抚养,是最放心的。一道圣旨,裴轻便入了宫。
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历朝皇后才能入主的寒宁宫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要的,而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顺带着,还有一个皇帝百般宠爱的嫡长子养在身边,他日登基,等待裴轻和裴家的,便是至尊无上的荣耀。
入宫后皇帝的确待她不错,甚至十分有礼。私下里听着裴轻唤他姐夫,与他细说姐姐幼时趣事,萧敬那张从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淡淡笑意。
尽管那道入宫圣旨上只命裴轻抚养皇子,并未提及名份诸事,可宫里宫外无人敢小觑裴轻。
谁都清楚她住的是皇后正宫,谁都知道她身边养的是唯一的嫡长子,连陛下也常往这寒宁宫来,与她相谈甚欢,甚至连带着裴氏一族也得到重用。
谣言渐渐传遍了宫里宫外,人人见到裴轻都恭敬地称上一声“娘娘”。裴轻知道自己担不起这称呼,可她亦明白,宫中争斗不亚于朝堂,姐夫的默许和恩赐何尝不是在保全她。
入宫尚不足月,她就已见识了种种手段。直至代掌六宫的洛贵妃因暗中陷害被褫夺了封号,统摄之权被一道圣旨赐予裴轻时,后宫才真正安静下来。
陛下对裴轻的庇护,一如对当初的皇后裴绾。于是无人再敢造次。
世人眼红她命好,亦嫉妒她容貌。
却无人知镜子里映出那张倾城脸蛋,自入宫后便很少笑了。
她是命好,入宫不过一年,萧敬病重卧床不起。前朝后宫虎视眈眈,皇族萧氏宗亲众多,谁也不会服一个只有几岁的奶娃娃继承大统,更何况他还有个母族没什么势力的姨母。
宫外枕戈待旦,毫不避讳。
裴轻将萧稷安带在自己身边,片刻不敢分神。可她知道,一旦外面那群人攻进来,她是护不住这个孩子的。
她死了无所谓,但萧稷安一声声母亲这样叫她,她如何放得下,又怎能带着这个孩子去地下见姐姐?
没有朝臣愿意同她多说一句,亦没有嫔妃愿意跟她站在一处。就连裴家,那个曾经视她为至尊荣耀的娘家,也只龟缩不前,怕成为众矢之的。
这可真是命好啊。
裴轻写下那封求救信的时候,大概能知道看信之人面上会是何等的讥讽不屑。
如果他能收到信的话,或者,他收到了并也愿意打开看上一眼的话。
裴轻闭了闭眼,不去想那张恣意不羁的脸。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姐姐了。
宫外的军鼓一天比一天响。
除了每日去养居殿给萧敬请安和侍奉汤药,裴轻都带着萧稷安在寒宁宫看书习字。
织岚近日禀报的次数越来越多,起初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夹带宫中珍宝私逃,裴轻没说什么,都是人,眼见着大难临头,谁又甘愿被牵连而死呢。
但这几日,她禀报的事不算小。皇帝虽不好色,但后宫妃位还是齐全的,有母族护着的都是奉了帖子来给她,却也没问她这后宫掌权之人究竟允不允,便擅自将人接出宫了。裴轻拦不下,也没打算拦。
只是那些娘家没什么人管的妃子,此番为了逃命,竟是与侍卫暗通款曲,秽乱宫闱又私自潜逃。这便是明摆着将陛下不放在眼里,裴轻虽知他们也是为了活命,但这事实在过分,她只得去问过萧敬再做处置。
午后哄着萧稷安午憩,裴轻叮嘱了织岚再加些炭火,叫她在一旁陪着皇子,免得他踢被子受凉。
织岚点点头,不放心地替她拿来那件厚厚的披风,又送裴轻至寒宁宫门口,看着她独自踩着雪,朝着养居殿而去。风雪渐大,她却是连一乘轿辇都没有。
也是,宫里有门路的都快跑光了,谁还有心思来服侍这个母族无势,又非皇嫡子生母的“娘娘”呢。
裴轻行至养居殿时,天色有些昏暗,这是暴雪欲来的前兆。
“卑职见过娘娘!”守卫养居殿的禁军统领孟闯腰间别着刀,看见裴轻来了,他上前行礼。
裴轻微微颔首,“孟统领,陛下可醒着?”
孟闯点头,“回禀娘娘,陛下刚刚差人拿了书卷,此时正在看书。”
裴轻了然,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进了养居殿。里面是熟悉的药味,她往里走,便听见了几声咳嗽。
“姐夫。”她忙上前,倒了一杯热茶奉到萧敬手里。
他接过饮了一口,止住了咳,俊朗却苍白的脸浮上笑意,“稷儿呢?”
裴轻一边将炭火炉往榻边拉了下,一边道:“正在午憩,背了半日的书,傍晚又还要练武,他一沾枕便睡熟了。”
许是暖炉近了,又或是殿里多了个人,萧敬觉得不大冷了,他又喝了一口热茶,将茶盏还给她,“我正有话要与你单独说,正巧你也独自过来了。”
裴轻双手接过茶盏,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惊讶。
“你先说吧,找我何事?”萧敬将方才拿在手里的书卷放在一旁,温和地看着她。
“是......渝妃与侍卫私通,卷带了宫中财物意欲从偏门私逃,叫禁军给拦下了。因着是宫闱之事,便先报到了我宫里。”
裴轻看了看萧敬,他果然没什么表情,她继续说:“渝妃入宫已久,是陪在姐夫身边时日最长的,所以便先来问问姐夫的意思。”
萧敬笑了笑,见她一脸肃穆地进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这渝妃只是妾,不是妻,算不得什么。逃便逃了。
“我要与你说的,也是此事。”萧敬看着裴轻,“在宫中撑了这么久,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裴轻原本低着头,听见这话猛然抬起头来。
“我的身子我知道,太医们也都尽力了。稷儿还小,若我死了,你们斗不过宫外那群人的。他们想这皇位已经想疯了,不会顾及什么嫡庶尊卑。趁我还活着,他们若攻进来,少不得还要来我这里逼迫一番,或是口谕或是遗诏,我总能多为你们拖上一些日子,叫他们无暇顾及旁的。”
裴轻听着这话,已经泪流满面。却不开口答应。
一旦离开这个皇宫,稷儿就不再是地位尊崇的皇子,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过不了一日安生日子。
“我把孟闯和他的那些心腹留给你们,待将你们送至平安地界,他们也会各自离开。”
说到这里,裴轻哽咽着反驳:“姐夫这样安排,孟统领恐不会遵命。”
萧敬被逗笑,“你倒清楚他那犟脾气。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路从长随小厮到禁军统领,吃了很多苦,却也有一身的本事。他年近三十还没娶妻生子,若是最后死在宫里,就是我的罪过了。你说是不是?”
裴轻眼泪不住地掉,却不肯应他。
“虎符已调不出兵马,朝臣忙着结党营私,宗亲忙着趁乱夺位。裴轻,我们已是绝境了。”
萧敬忽然又开始咳嗽不止,唇角甚至溢出了黑色的血。
裴轻忙用锦帕替他擦拭,慌乱间她脱口而出:“我写了求救信,姐夫,我给南川王写了求救信。他手里还有兵马,如果、如果......”
可她没有底气说出下面的话。信已送出去七日,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南川王......”萧敬若有所思,“他那人,恐不会管这种闲事。”
裴轻垂眸,她又何尝不知。
忽然,外面传出了孟闯的一声大吼,霎时火光滔天。
“闯宫杀人了!闯宫杀人——”外面公公的喊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振聋发聩的刀剑厮杀声。
裴轻是从养居殿的侧门跑出来的。
养居殿有孟闯等一众禁军在,萧敬尚有活路。可寒宁宫里,只有织岚和稷儿两人。心里慌乱,裴轻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可她不仅不愿慢下来,反而丢掉了素日里的端庄典雅,顺着那条僻静的小道跑了起来。
寒风和着雪吹在她脸上和颈间,宫墙之隔,那边的厮杀声叫人极度胆颤。
她跑回寒宁宫时,织岚正紧紧护着萧稷安,而不满五岁的萧稷安手中,拿着一把木头做的剑。那是他平日里练武用的。大约是继承了姐姐和姐夫的天资,萧稷安比寻常孩子开蒙早上许多。
若母亲未亡,若父亲无病,凭他们二人的悉心教导,萧稷安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裴轻无数次这么想过,可她也知道,如今能奢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和大统,而是如何能救下这孩子一命。
“母亲!”宫内未燃灯,有些昏暗,可萧稷安还是一眼看到了跑得有些狼狈的裴轻。
他挣开织岚的手跑过去扑到了裴轻的怀里,“母亲别怕,儿子守着母亲!”
被冷风吹干的眼眶,再度湿了。
“娘娘,趁着敌军还未来,咱们得赶紧逃了!”织岚语气焦急。
裴轻点点头,可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殿外射了进来,几乎是擦着裴轻的头发,一举扎进地上。
织岚吓得惊叫一声,而下一刻,宫外蜂拥的兵马涌入,将三人牢牢围住。
殿外传来大笑的声音:“那孩子果然在此!这刀剑无眼的,谁要是伤着小皇子,那可是要挨罚的!”
裴轻紧紧将萧稷安护在怀里,连带着一把拉过织岚的手将她也护在身后。
迈着大步子踏入寒宁宫正殿的是萧氏宗室亲王萧裕的亲信。他的刀还滴着血,目光肆无忌惮地从萧稷安身上,慢慢从下至上挪到了裴轻脸上。
大裴小裴两姐妹皆是出身不佳,却能先后入宫侍奉君侧,为何?还不是那张叫男人见了无不心生歹意的脸,还有那藏在冠服中的玲珑身段。
那赤裸裸的轻薄之意叫裴轻心寒,此时织岚从她身后冲了出来,死死地挡在她面前,“尔等大胆!这是寒宁宫,是国母所居之所!娘娘和皇子在此,你们若敢轻举妄动,定要抄家灭族不得好死!”
萧稷安愣愣地仰头看着,从不知平日里总是轻声笑语哄着他的织岚姐姐,竟然会如此大声厉色地吼人。
只是一众官兵不是孩童,不会被区区宫女喝住,为首的男人甩了一把刀上的血,随后猛地举起:“区区贱婢也敢置喙爷们儿的事!”
裴轻心里一抖,尖叫着去拉织岚,男人们的大笑和女子的哭求交织在一起,刀锋毫不犹豫地落下。
众人皆不信世间竟有如此主仆之情,她护着皇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护着一个婢女,眼见着这一刀下去定然能砍掉裴轻一只胳膊,唏嘘之声渐起——
谁知殿中忽然“嘭”地一声,那把大刀摔了出去,而后一声闷哼,门口的男人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一支利箭从他脑后射入,从眉心而出,锋利的箭尖还带着红的血和白的......胃中瞬时翻涌,裴轻一把捂住了萧稷安的眼睛。
黄昏之中,暴雪肆虐,寒宁宫正殿之外,那人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天色太暗,裴轻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骑在高高的战马之上,身形挺拔,却也周身杀气。
是......是他吗。
可那人明明看见了寒宁宫中的娘娘和皇子,却如没看见一般不仅不下马,反倒懒懒地吐出两个字:“拿下。”
听见声音裴轻浑身一颤,可忽然又起的厮杀叫她顾不上这些,裕王的人一刻钟前还洋洋得意,现如今却是在这寒宁宫中身首异处,死状极惨。
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缩在一角,直至整个殿中安静下来。
此时一个身量消瘦的男子将挂着残布残肉的刀往旁边一扔,这才大步走过去:“寒宁宫歹人已尽数处置,娘娘和皇子无需害怕。”
“多、多谢。”织岚扶着裴轻起身,裴轻甚至理了裙摆,带着萧稷安和织岚对那人行了礼。
男子一愣,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娘娘切勿如此!”
裴轻柔声:“救命之恩,自当受得起。敢问阁下是......”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裴轻拱手道:“属下乃南川大营都统楚离,奉南川王之命特来护驾勤王!”
养居殿外,尸横遍野。
孟闯和一干禁军将士们在如此暴雪中喘着粗气,衣衫尽湿。有血也有汗。若非南川大军来得及时,今夜他们恐是要被裕王和其他宗亲的兵马踩成肉泥了。
见前面来了人,孟闯擦了把脸上的汗,立刻起身,本想开口喊一句南川王,可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却又没叫出口。
听闻南川王把持南川大营多年,手段毒辣震慑南境已久,以至南边只知南川王而不知皇帝。这般人物,又同是陛下宗室兄弟,年岁上算也该近不惑之年了。
怎么也不该是个看着还不到二十五的年轻男子啊。
且此人身量极高,身形健硕挺拔,腿长步子大,三两步就近了跟前。见孟闯身上挂着禁军统领的令牌,却如此愣愣地望着他,男子一笑。
隔近了看,孟闯惊叹于此人的容貌。他肤色偏白,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眼梢吊着一股邪劲儿,薄唇殷红总带着笑意。绝色小倌儿,孟闯心里胆大包天地冒出这么个称呼。
可骤然那人眸中一凛,眸色倏地深不见底,孟闯当即心颤了下,“见、见过南川王。”
谁知这人竟是歪头冲他一笑,还在他肩上拍了拍:“刀法不错。”
只是这随随便便的一拍,于孟闯而言却觉得像被千斤重的石头猛砸了下,肩膀瞬时酸痛不已,连拿着刀的手都开始发颤。
此人......孟闯回身看向那道背影,暗暗收回了刚刚那些胡乱称呼。
他定是南川王,是个绝不简单的人物。
殿内,传来了萧敬的咳嗽声。地上跪着的三人被拇指粗的麻绳牢牢捆着,手被硬生生地折到了背后,折得变形,叫人哀嚎不已。
“哟,好热闹啊。”人影未现声先到,养居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双黑色蟒纹战靴率先映入眼帘。
“你、你就是南川王?”跪在地上的裕王死死地盯着他,就是这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毁了他所有的筹谋和盘算。
然来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反倒是慵懒随意地朝着萧敬行了个礼:“南川萧渊,特来救驾。”
他刀上的血滴了一路进来,血腥气浓重。这是极为大不敬之举。萧敬却淡然:“有劳南川王。”
萧渊盯着病榻上的男人。他虽病得严重,苍白面色却掩不住俊朗,即便贼人杀到了门口,他却仍泰若处之,面不改色。面对一个救他于危难之际的大功臣,也没有丝毫的卑躬屈膝。
这就是帝王之态?
切。
目录:
第一章 书信
第二章 羞辱
第三章 甜头
第四章 抉择
第五章 情意
前尘篇
第六章 初遇
第七章 一起
第八章 为她
第九章 隐忍
第十章 约定
尾章 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