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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
寻找金福真
0.00     定价 ¥ 58.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浙江新华配书)
此书还可采购20本,持证读者免费借回家
  • 配送范围:
    浙江省内
  • ISBN:
    9787221174710
  • 作      者:
    作者:南山|责编:汪琨禹
  • 出 版 社 :
    贵州人民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23-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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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妈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重要,我一点都不重要?而我的女儿要用她死去的哥哥的名字?”金福真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的前半生勤劳、本分,也有过痛的时候,但想不明白,渐渐就不想了,麻木了,日复一日埋首于没有喘息的日常生活——直到她杀了人。

◎豆瓣阅读“女性视角的悬疑小说”*佳新人奖。读者激赞:“不逊于任何一本我看过的国内悬疑小说”“有纪实文学的冷峻和故事会的人生百态”。

◎随书附赠独立成册的番外《星期天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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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南山,出生于1990年,云南人。曾是记者,目前专职写作。《寻找金福真》是她的首部作品,曾获豆瓣阅读“女性视角的悬疑小说”主题征稿*佳新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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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2010年圣诞前夜,金福真在回家路上,遭遇抢劫,误杀了对方,开始逃亡。其间,她认识了流浪人员老酉和小春,跟他们一起流浪。但没想到的是,接连卷入几起错综复杂的命案。金福真不禁自问,怎么越逃罪孽越深,越背离初衷? 与此同时,警方调查一起溺水案,发现死者身上有金鱼印记,而这也正是十几年前别墅悬案的唯一线索。很快,警方锁定嫌疑人金福真,开始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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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1 平安夜

 

2009年12月24日22点49分,金福真还没有下班。

她正把店里新到货的皮包一个一个拿出来,轻轻打开,又轻轻塞进填充用的揉纸,再细细上油,抚平每一个角落,直到包包每一面都展现出柔和的光泽,她才小心地把它摆到橱窗上。

这时,她看到一个暗红色的手拿包,小小的,很精致,上面用烫金工艺烫了一头小小的大象。金福真很喜欢,拿到镜子前比画,哼着歌,摆各种姿势,自我沉醉。突然,她脸一红,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可笑,急忙环顾四周,并没有旁人,对面的服装店已经关门了,隔壁的鞋店早就拉上了卷帘门。

带着羞涩把包包重新放好,金福真听到有小孩子拿着玩具从店门口跑过,玩具唱着“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她知道什么是圣诞节,有个老头会给孩子们送礼物,是女儿告诉她的。想到女儿,她突然意识到明天是星期五,女儿说想吃比萨。数了一下包里的钱,这次不用去小吃街的小店子了,可以带女儿去吃必胜客,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最好再叫一个同学,这样女儿可能会觉得更好。想到这里,金福真不由得笑起来。

她自言自语道:“先回家吧,再晚她都要睡了。”

断电,检查工作间,锁好卷帘门。临近十一点半,金福真才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座城市的冬天不算太冷,只是昼夜温差大。她搓一搓手,搓热以后赶紧夹在胳肢窝下面。

金福真有点胖,手臂和身子连接的地方挤满了肉,工作服被撑得鼓鼓的,像灌好的香肠。她双手夹在胳肢窝里,看起来很滑稽。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下班前发生的事情,同事小李觉得自己抢了她的客人,分外生气,直接在店里骂起来:

“金姐,你不能总是这样吧,我先接进来的客人,你抢了能挣多少钱?不就一个钱夹吗,这你都要抢?”

金福真连连摆手:“ 不是的,不是我要抢,之前这个客人的皮带是我改的,这次专门来找我,先前打了电话的。”

想到这里,金福真心里一阵颤抖,进城十几年了,她还是很怕这种与人争执的时刻。其实,今晚不该她盘点、摆橱窗和关店的,但是每每有人责难,她难免觉得自己错了,想赶紧做点什么来弥补,代替加班就是一种方式。

很多时候,她也知道错不在自己,但那一刻,对方质问自己的那一刻,就偏会觉得自己错了。

和同事是如此,和女儿是如此,和丈夫更是如此。

 

金福真原本不叫金福真,叫金富珍。女儿五年级时,说金富珍这个名字真的太土了,像乡下来的,有一股泥巴味。

丈夫程明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妈本来就是乡下来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连县城,不对,连她们镇都没去过。”

“哎呀,你去改名字嘛,好土哦。”女儿冲她喊。

“改名字不方便吧,证件什么的都要改吧?是不是很复杂?”

“你又没什么证件,改一下结婚证和户口本就行了。”丈夫在一旁边用牙签剔牙边对她说,“ 可以把健健的名字也改一下,你们一起去,免得跑两趟,哈哈哈!”

女儿听了脸一沉,放下碗筷,砰的一声摔上房门。

程明把牙签丢在桌上,看看关上的房门,再看看捧着碗默默吃饭的金福真。

她的头发已经很油了,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洗,还是本来就很油,或者胖子的头发容易油,从来没见过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样子。头发永远那样油腻地粘在大脑门上;后脖颈永远有一道肉堆出来的褶子,褶子里也不知道是脏的还是磨的,暗暗发黑;胳肢窝永远在出汗,浸湿一大块衣服;手指肉乎乎的,看不到骨节,像几只肉虫。

身上混合着油烟味、汗味,还有护理婆婆沾上的药膏味。她自己已经习惯了,但店里的同事经常说她臭,聚餐也很少带她。其实就算他们愿意带,她也没空,她总是急着赶回家。家里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像是这个家只有她一个人干活。

金福真没有看丈夫,也没有看房门,只是默默地吃饭。她端起盛青椒炒豆干的盘子,把油水倒进米饭里,拌了几下,囫囵吃进去。

婆婆在一旁叽里呱啦地骂起来,听不清在骂什么。

程明什么也没说,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起身出门了。

金福真把饭桌收拾了,把瘫痪的婆婆抱回床上,给她换上新的尿不湿。婆婆依旧口齿不清地咒骂着。她已经快八十岁了,瘫痪了十多年,金福真伺候了十多年,她依旧骂她。

一开始还能听清楚骂乡巴佬、倒贴货、烂肚子,后来就渐渐听不清了。婆婆几乎不怎么睡觉,整天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即便在夜里,也偶尔能听到她的咒骂声和哭声。

收拾好婆婆撒了一地的米饭,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好,金福真又从洗衣机里拿出衣服,晾在阳台上。楼下的老头伸出头,又开始骂:“有爹生没妈教的,晒个鸟的衣服,烂屎婆娘!”

金福真看了他一眼,只当没听见,继续晾衣服,但在下面接了一把伞。不远处又腾起一片灰,缓缓地朝四周散开。隔壁村在拆房子,工地上的灰很大,飘得很远。

衣服即使晾干,也总是灰的、潮的。楼下的老头即使骂骂咧咧,也永远没有机会住进新房里,他的儿女们不知道来吵过多少次,争过多少次。等房子拆了,他只能住城郊私人敬老院的四人间,闻着自己的屎臭味、尿臭味,慢慢等死。

金福真有时候会想,其实在家里等死和在敬老院里等死,又有什么不同?人从自己不能决定自己生活的那一天开始,不就等于已经死了吗?活着说不了想说的话,做不了想做的事,不就已经死了吗?

其实金福真家,应该说程明家,房本上并没有金福真的名字。 听说这个片区也要拆了,应该要不了多久了吧。拆了,或许一切都会改变。或许他们一家能像东区的人一样,搬到西北新城的新小区里。听说那边还是学区房,刚好女儿要上中学了。她也不用再花一小时四十分钟坐公交去上班。

她想要一间宽敞的浴室,能伸开四肢舒舒坦坦地洗个热水澡。厨房和卫生间可能也不会挤在一起了吧。女儿也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不必和他们两口子共用一个用帘子隔开的卧室。又或许,自己也能有一间卧室,还可以有一个梳妆台。她每天起来洗漱好以后,可能会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梳自己的头发。

她一直很想烫一个卷发,店里的小姑娘说烫完会显得头发多,还会像那个大明星高秀明。她不知道高秀明是谁,只是觉得像明星挺好的。

有一天,她上晚班,于是上午去派出所改名字。别人调侃她,四十多岁了还要改名字呀,她只是腼腆地笑笑。

她自己想了很久,要改成金福真。女儿说挺好听的,像韩国人。

 

金福真还没走到家,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她把围巾重新整理了一下,把耳朵和鼻子包起来,又拿出小手电照明。

回家要穿过一个长长的城中村,叫马厂大村。马厂大村的两头,连接着繁华的商业区和马厂中村,马厂中村就是正在拆迁的片区。沿着围挡再走八九百米,就能到位于马厂下村的家了。

村里只有几盏路灯,有的亮,有的不亮。偶尔有狗叫两声。村口的垃圾堆放处经常有几十只老鼠在翻东西吃,有时候太多了,还会不小心踩到它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吓得不轻,十几双眼睛在黑夜里盯着她,怪瘆人的。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走到垃圾场之前用力跺几下脚,咳嗽两声,它们会得到信号,集体钻进垃圾里躲起来,等她走了再出来觅食。


她心里计划,到家以后先冲点感冒药喝,然后问女儿功课做完没有;如果婆婆把裤子拉脏了,可能要先洗婆婆,自己再洗澡。

啊,对了,店长通知明天交两张身份证复印件,说是要办什么证。明天要早点去复印,药店旁边好像有打印店吧。可以先去买菜,再去复印,不,还是先回家弄饭,上班路上再去复印……

想着想着,金福真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手电光颤了一下。原来是一个男人靠着电线杆在抽烟。男人和自己差不多高,比自己瘦,穿得不多,只看得到衬衣和夹克,是20世纪90年代流行的那种夹克。那男人微微弓着身子,头发稀疏,看起来不太有精神。金福真觉得可能是个老人。

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还在路边抽烟,大概日子不太好过。金福真在心里笑了一下,为了省8块钱的打车费,半夜走在黑咕隆咚的路上,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还可怜别人,真是闲得很。

她没有管他,看着前面的路,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家。

突然,什么东西勒住了她的脖子,金福真下意识用手去拉,好像是根电线一样的东西。电线不断收紧,她用手紧紧拉着,但还是被勒得想吐。手电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周围的狗又叫了起来。

她死命拽住电线,拼命挣扎,像头待宰的猪一样剧烈地扭动身躯,身后的男人几次被她扭得差点跌倒。他把电线两头扭结在一起,转过身用背狠狠地抵住她的背。

金福真没了力气,沉沉地往下坠。男人的手猛地一松,她闷声倒在地上。

男人的手抖得厉害,瘦瘦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他从地上捡起没有熄灭的烟屁股,用力吸了几口。他的额头和脖颈布满了汗珠,嘴唇发紫,上下牙止不住地发颤,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很快,他把烟踩熄,去翻女人的包。包里有一双鞋,是一双女式皮鞋,被挤得变形了,发出脚汗的臭味;有一大包湿纸巾,看起来只用了几张,他抽出一张擦了下脸,愣了愣神,又赶紧把纸巾揉成团揣进兜里;还有一把小锤子、一串钥匙、几张传单、好几包印着男科广告的劣质纸巾。

“操”男人骂了一句。

他定了定神,去翻女人的身子,她的衣领被汗浸湿了,腋下也是湿的。他用了很大的劲把她翻了一面,露出另一边的衣兜。

找到了,钱包在衣兜里。里面有几张卡﹑身份证,还有一点现金。男人急匆匆地把现金装进裤兜里,钱包丢在地上。又想到手机,在她裤兜里找到了,慌乱中按亮屏幕,一个小女孩在冲他笑。他慌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卡拔出来,用牙咬断,揣进兜里。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只有老鼠。贴着墙根往拆迁工地走,腿抖得不行,他扶着墙,定了定神。突然想到什么,又往回走。

女人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突然冷静了许多,捡起钱包和身份证装进衣兜里,然后用滚轮胎的方式把女人往垃圾堆的方向推。她太重了,翻一面要使好大的劲,折腾了五六分钟,也只翻了两次而已。

男人突然笑起来,接着又哭了,他和女人一样仰面躺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有节奏地啜泣着。没有月光,也没有灯光,耳边是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有塑料袋的声响,鼻腔里都是垃圾堆的酸臭味和发酵以后的刺鼻味道,他甚至能闻到一点酒味。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男人突然大喊。

他咬住自己的右手手臂,失声痛哭着,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耳朵,像游泳的时候耳朵进水一样,周遭的声响突然变得瓮声瓮气了。

他只是不断地流泪,看着这个城中村上方漆黑的夜空,和周边商业区的霓虹灯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在这团有边界的黑暗中,一个什么东西向他袭来。

砰的一声,金福真拿一个酒瓶子敲在男人头上,正中太阳穴。

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男人躺在她旁边,她把头微微左转,看到他的双脚正一下一下地颤动。脖颈疼得要命,舌根也疼得要命,身子止不住地战栗,恐惧再度占据了她的脑海。她右手慢慢摸索着,摸到一个酒瓶,她猛地坐起身,一下子砸在男人头上,正中太阳穴。

酒瓶碎了,她手里只剩一个瓶颈。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心里的恐惧放大到了极点,她只想快点跑到商业区的光亮中。

跑了两步,她腿一软跌倒了,倒在垃圾堆旁,手上沾满了酸臭的黏黏的混合物。垃圾的味道突然变得更刺鼻了,金福真呕吐起来。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感觉脖子要断了,感觉胃要从喉咙里掉出来了。

头发粘在嘴边,和呕吐物混合在一起,她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跪坐在地上。然后猛地爬回男人的身边,去探他的鼻息。

是血!热热的,黏黏的,是血!

金福真很怕血,过年期间常因洗鱼的腹腔想吐,婆婆会骂她“没用的东西 ”。

她颤抖着,憋着气,去摸男人的鼻子,没有气息。

金福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快窒息了。 她的胸腔起伏得像海上的浮标,反胃的感觉再度来袭,呕吐物冲到嘴边,她下意识用手去接,呕吐物顺着指缝落下来,落在男人躯体上。

她的眼球发胀,手心发凉,脑袋凉得要命。

“得报警,得报警,是他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警察会查清楚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她摸自己的裤兜,没有找到手机,又去摸男人的兜,找到了。 她颤抖着开机,一阵开机音乐过后,屏幕亮了,女儿冲着自己甜甜地笑。

金福真突然清醒了。“ 我这是杀人啊。我杀人了。不管是不是他先要害我,我都杀人了。”

她捏着手机,看着女儿的脸,眼泪喷涌而出,她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梳理着眼前这件事。

“如果我被抓了,女儿就会变成劳改犯的女儿,她不能考公,说不定高中、大学政审都通不过。

“女儿想当医生,想考医学院。

“我杀人了。

“我不能,我不能被抓。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算是我现在就死,也不可以对女儿有一点点影响。

“ 可即便是我现在就死,我也是杀人犯。

“ 对,消失,只要我消失了,一切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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