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次相逢
十月,非洲的雨季即将结束,天空湛蓝,骄阳晒得地面热浪滚滚。下午三点,一架埃塞俄比亚飞机载着中国援Z国首批医疗队,顺利抵达Z国首都新礼机场,随后,一行十五人乘专车出发,在傍晚前,抵达当地政府准备的营地。
大巴车停下,车门缓缓打开。一阵热浪袭来,知非下意识地用手遮在额头上。她深吸一口气,推着行李箱,跟随医疗队迈步向营地走去。营地是前政府官员的一处私宅,上下两层小楼,很大的院子。她在登记处领了宿舍钥匙,正准备上楼休息,总队长陈明宇急匆匆过来叫住了她:“知非,有个重要手术只有你能做,你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前往穆萨城,Z国军方已经派了人过来接你。”
热闹的登记处,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因为就在三天前,穆萨城被宣布为“交战区”。知非稍愣了一下,立即道:“是,总队长。”和安全相比,她更希望患者尽快脱离危险,这也是医疗队来Z国的意义。她去宿舍放好行李,收拾了衣服,拎着医药箱冲出来。
这时,陈明宇站在营地门口,正在跟一名Z国军官比手画脚地在说话。那名军官长得又黑又壮,戴着墨镜,叉着腰,很彪悍,讲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听见脚步声,陈明宇迅速迎上去,抓过她肩膀上的背包塞进旁边停着的军用越野车后座,急促地说:“你赶紧跟基普焦格上尉走,他会护送你到木喀土地区,维和部队警卫分队中队长修羽会在那里等你,再由他护送你去穆萨城。我叫院方马上把病人的各项检查资料发到你邮箱,你在路上研究。”不等陈明宇把话说完,知非已经风风火火上了车。
越野车驶离了营地,穿过拥挤的茅屋区、低矮的难民营,冲向荒野深处。
Z国各部族武装力量冲突严重,由Z国军方送他们去木喀土地区,再由中方维和部队的人接过去是最安全也是最快速的方案。
知非打开电脑连上无线网卡,网速很慢,刷了刷邮箱,没有新邮件。一条新闻跳了出来,标题为《国虽有界,医者无疆,中国援外医疗队赴Z国》,往下拉,是一张她穿着白大褂躺在手术室门口睡着了的照片。那是一年前国内S地区地震发生后,她连续在手术台上抢救伤者三十几个小时,累得躺在地上睡着了,被人拍下来放到网上,走红网络,被网友称为“最美白衣女战士”。她皱皱眉,抬起头,目光看向远处。旷野低垂,几只正在吃草的瞪羚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们。车子经过,瞪羚撒开蹄子奋力狂奔,瞬间消失不见。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知非问。一天前从国内飞Z国,到了这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上了基普焦格的车,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有个急需手术的Z国病人。
基普焦格声音热情洋溢:“病人名字叫基维丹,是我们Z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获得奥运会奖牌的马拉松运动员。”
“什么病?”知非一个愣神,扭头直视着他。
“肺腺癌3期A,伴有胸膜转移趋势,无基因突变。十天前美国专家确诊基维丹患上肺腺癌,说他活不过100天。”
知非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紧张,还有一点激动,悄悄搓了搓手,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疑难病症,带给她的恰恰是十足的兴奋。知非所在的民大附属医院胸外科室一共有九个人,六个专家,再加上一个癌症中早期治愈率高达99%的胸外权威柳主任,也就是知非的妈妈柳时冰,组成了国内顶尖胸外阵容。科里就数她年纪最小,资历最浅,所以这种病人到了民大附属医院基本轮不到她上手。以前她就抱怨过,病人都奔着治愈率高达99%的专家去,让我们新人怎么办?病人不给我们机会,叫我们怎么进步?
这话她是在医院走廊说的,刚好一位老中医经过,就跟她说,这也不能怪病人,谁的命都只有一次,到了晚期没有人不绝望的,就想捞一捞柳主任这根救命稻草。人家千里迢迢过来,排一个月的队就为了见一见柳主任,听一听她的意见。让柳主任瞧过病之后,甭管能不能治,心就放回肚子里了。治病治病,治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病也是心里的病。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医病先医心。
知非继续问:“维和部队那边是什么情况?”
车子惊起一地的蓝耳丽椋鸟,基普焦格冲着天空吹了个口哨:“修羽队长会在7点准时出发,前往约定地点接头。”
知非看了看腕表,5点55分。
基普焦格非常热情友好地冲她笑:“您就放心吧知非医生,修羽跟我是在委内瑞拉猎人学校的同学,是我哥们儿,他各项成绩优秀,从来不迟到。”
知非见他长得跟黑旋风似的,眼神却明亮得如同孩子,于是浅浅一笑。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这时,邮箱显示收到一封新邮件,点开邮件下载完毕,是院方传来的基维丹的各项检查数据和病情报告。她说干就干,抱着电脑噼里啪啦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