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一朝倾覆,朱元璋获胜的基础是什么?缁衣宰相姚广孝在辅佐朱棣之前在做什么?
以文学笔法再现洪武年间的朝局之争和社会百态,
遵循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原则,以“胡惟庸案”为蓝本进行适当演绎,
朱元璋、胡惟庸、姚广孝、汪广洋……王侯将相、士农工商、儒释道法纷纷登场。
故事曲折,内容丰富,涉及风土人情、名家典籍、诗词歌赋等,在带来故事和知识的同时,启发读者思考明朝相关的历史深层问题。
第一章 叩门
那是一只通体黑亮的蝉,在明净的月光映照下静静地伏着,仿佛正在积蓄全身的力量,准备着突然发出那惊人心魄的一鸣!
然而,这蝉却是用极品的墨玉雕琢而成,莹润如酥,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一只白净的手掌轻轻地托着它,竟有一两刻钟的工夫不曾晃动过。
“逃虚师侄,你这半天都一直托着它不放,莫非你还真以为它能吸收月光中的精华?”发话者是一位青袍老道。他看似年已六旬,面容清癯,须发斑白,一双眼睛亮若寒星,不时闪过一毫精芒,让人对视之下不免有些刺眼。
“垂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那手托玉蝉的白衣书生漫声低吟着,缓缓抬起了脸:他年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面如冠玉,双唇浅红,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恰似幽潭深水,湛湛然令人望不穿。眼下虽是初秋,他身上竟然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似乎有些体虚畏寒。
吟罢,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这只玄玉蝉,回过头来看着青袍老道:“师父曾经说过,这玉蝉乃是极品的活玉,是先天灵宝——真的可以吸日月之精华而‘养活’的。”讲到这儿,他手掌一摊,将玉蝉在青袍老道面前一亮:“您不觉得方才经那月华一照,这玉蝉比以前更明润些吗?”在他展示之下,玉蝉的体表上果然似是隐隐沁出了一层朦胧如纱的浮光。
“这只是你自己的先入之见吧!”青袍老道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太相信你师父了。贫道觉得,你师父天天都在寻找什么法宝啊、灵物啊,简直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依贫道看,真想要白日飞升、羽化登仙,可绝不是他这般修炼之法。”
白衣书生仍是用手掌轻轻地盘弄着那玉蝉,幽幽一笑:“哦?青阳师叔,莫非您想出了什么法门秘诀,可否给师侄一个指示?”
青袍老道也不推辞,抚须笑道:“你莫非不知道‘御封成圣’这一说?我们真阳一气教的太师祖张三丰张真人就是被元朝颁旨封为‘忠孝神仙’,享受了人间的香火供奉后,顺顺当当羽化飞升的。”
白衣书生将玄玉蝉轻轻一捏:“有道理,有道理。御封成圣其实就是‘因名生实’之法:钟馗天师、关帝圣君,俱由此法而成。不过,太师祖受封‘忠孝神仙’,乃是元朝之事,而今乃是大明朝——直到目前,师侄还没听说哪一位道门中人被拜为天师、神仙的!所以,师叔,您这个法门秘诀,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当今圣上近年来重设道录司,并置立左正一、右正一之要职,说明他已有大兴玄门之宏愿。”青袍老道摇头,大是不以为然,“我等先从道录司入手,不愁将来没有御封成圣的机会!”
白衣书生不想和他多辩,便起身踱到阁室的圆窗前,轻笑道:“青阳师叔,我们可是身在人家沙门宝地——寒山寺普明宝塔的望江阁里呢!一口一个‘玄门’,一口一个‘飞升’,恐怕是对佛祖有些不敬哪……”
“呵呵呵,你我还怕什么佛祖?当年老君西出函谷‘化胡为佛’,论起来释门终在我道门之后,就是寒山寺的净空方丈见了贫道也不敢托大吧……”青袍老道长眉一立,硬声言道。
“师叔,您看,江上的夜雾起来了。这可是著名的‘姑苏八景’之一,平日难得一见呢。”白衣书生为了转移话题,忙向青袍老道热情地招呼,伸手往窗外一指。
青袍老道应声望去,只见大运河上缓缓浮起一层薄薄的轻雾,在月光浸润之下,宛若给河水披上了白蒙蒙的纱衣,随着习习夜风的撩动漫荡开来,腾腾而上,连大半个苍穹都似要被它蒙住一般。那轮银月,也就在这淡蒙雾幔中渐渐不再那么晃眼了,明明润润的,犹如苏州的秀女,妩媚中显出几分缠绵来。
恰在这时,寒山寺的钟声也悠悠扬扬地响了,一波一波地回漾在这漫天的月色银雾之间,十分清旷,又十分高远。
“真是异景天成啊!”青袍老道听着这钟声,看着这月色,竟是有些痴了,喃喃地道,“逃虚师侄,你能在此寺隐逸静修,朝读圣贤之书,夜赏江月之景,何其惬意也!难怪你乐不思蜀,竟连灵应观也不回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白衣书生静静地看了许久,才微微含笑转脸对青袍老者言道,“张继这首《枫桥夜泊》意境太清太冷,其实只写出了寒山寺外江月之景的一半。今日青阳师叔您目睹了这另一番月华漫江、清钟荡云的枫桥夜景,只怕更是别有一样意味萦绕于心吧?”
“那是当然。张继毕竟是以游子之心绘成此诗,自是意境萧寒。而师侄你与贫道今夜则是以隐逸之心来观此景,当然与他别有异趣了。”青袍老道捋了捋颌下斑白的须髯,忽又一笑,“若是你师父也在,必会认为此刻正值亥子相交,可以采吸夜间清灵之气而健身培元了。”
“我师父行事确是这般无趣。”白衣书生微笑着踱步过来为青袍老道斟了一杯暖茶,“师父这一生潜心玄门道术,真怕是跳不出那志在飞升的‘心障’了!”
“这不,他把偌大一个灵应观甩给贫道和平虚师侄来打理,自己却云游采药去了!”青袍老道一谈到这些,话语间便甚是不平,“贫道天天被观里那些琐事搞得头大……你‘逃虚子’也果然是会逃,竟逃到这寒山寺里逍遥自在,也不回来帮贫道一把……”
白衣书生听了,只是轻笑着伸手端起茶盏品啜起来,任他师叔在那里大发牢骚。
“师侄,你知道吗?近来灵应观里收的香火钱和符箓钱又要大大减少了!贫道相信你在这寒山寺中也感觉到了……当今圣上又发了一道诏书,将从苏州城内再迁二百三十户富绅西赴湖广……这些富户若是都被迁走了,城里的道观、寺院统统得关门大吉了。”青衫老道兀自滔滔不绝。
白衣书生在掌心里旋转着茶盏,淡然道:“应杰师弟为人圆融、手段灵活,不是把灵应观的香火搞得很旺吗?青阳师叔,您休焦虑,城中富户减少了,他也是有办法的——应杰师弟的父亲徐大老板,可是灵应观的大香客啊!”
青袍老道长叹一声道:“平虚师侄徐应杰确是善于交际,但他的玄门修为终归比你差了许多,他烧的祈愿符也是时灵时不灵的,哪儿有你功力深厚啊!”
白衣书生双眼晶光闪动,却不再接青阳师叔的话头。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青袍老道按捺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又问道:“师侄,贫道其实有些不明白:当年升平之世,天子圣明,群贤在朝,你本有满腹经纶,却为何甘居灵应观、寒山寺等方外之地息影静修?真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绝学异才!你若去登场入试,只怕蟾宫折桂亦易如反掌!你当个状元郎来,也好荫泽一下我灵应观啊!”
“师叔,您讲得对——‘当今升平之世,天子圣明,群贤在朝’,那小侄又何必再去名利场中凑那个热闹?”白衣书生轻轻啜了一口清茶,又吃了一小块酥饼,淡淡笑道,“息影静修、著书立言,也是君子立身一途。”
恰在此刻,却听得楼下“噔噔噔”一阵声响,两个青年僧人匆匆上得阁来,径自向白衣书生禀道:“道衍师兄,师弟等有事禀报。”
原来,这两位僧人正是法号为“道衍”的白衣书生在寒山寺内的师弟道涤、道沐。白衣书生道衍虽是在寺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却为本寺方丈净空大师的座下首徒,其品行才识一向为举寺僧众所敬服。平日里,净空方丈外出云游或是闭关潜修之时,道衍若在寺中,便让他代为主持全寺事务。这时,白衣书生听到二位师弟有事要禀,便向青袍老道赔了个礼,转脸看向两人,肃然道:“何事?”
“嗯……嗯……这个……”二师弟道涤只是拿眼在那青袍老道身上瞟来瞟去。
目录:
第一章.叩门/001
第二章.惊变/010
第三章.缉捕/022
第四章.公堂/032
第五章.御史/043
第六章.对峙/053
第七章.逃脱/064
第八章.分赃/070
第九章.对联/080
第十章.故人/090
第十一章.探穴/098
第十二章.碑林/105
第十三章.家宴/111
第十四章.贤女/116
第十五章.遇刺/125
第十六章.权衡/132
第十七章.威压/138
第十八章.面君/146
第十九章.开源/154
第二十章.心结/163
第二十一章.暗语/171
第二十二章.隐情/180
第二十三章.款待/192
第二十四章.禁锢/201
第二十五章.劫杀/208
第二十六章.暗访/217
第二十七章.赠宝/227
第二十八章.督查/236
第二十九章.香灰/244
第三十章.酒会/256
第三十一章.消息/268
第三十二章.来客/279
第三十三章.铁案/289
第三十四章.清誉/302
第三十五章.疯癫/309
第三十六章.赏石/320
第三十七章.突袭/326
第三十八章.解谜/338
第三十九章.入彀/345
第四十章.比试/352
第四十一章.棋子/365
第四十二章.神通/381
第四十三章.法会/387
第四十四章.祈雨/394
第四十五章.功成/401
第四十六章.君恩/407
第四十七章.执念/417
第四十八章.东宫/431
第四十九章.绯梦/443
第五十章.诏令/451
第五十一章.箴言/463
第五十二章.乩仙/469
第五十三章.交锋/482
第五十四章.锦衣/494
第五十五章.考题/506
第五十六章.舞弊/516
第五十七章.疑犯/525
第五十八章.落网/535
第五十九章.假面/546
第六十章.图穷/554
第六十一章.败局/560
第六十二章.征兆/571
尾...声/5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