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名九三郎,他是苏东坡唯一的弟弟
我性本疏懒,父母强教之。
逡巡就科选,逮此年少时。
幽忧二十年,懒性祗如兹。
偶然践黄闼,俯仰空自疑。
乞身未敢言,常愧外物持。
——苏辙《次韵子瞻和渊明饮酒二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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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宝元二年(1039)二月二十日,天刚刚放亮,四川眉山县城西的五亩庭院里,就传出一阵哇哇的啼哭声,苏家的三公子降生了!
就在苏家上上下下忙碌的时候,消息已在四邻八舍中传开:
“发喜蛋了!”
“谁家的喜蛋?”
“苏家的三公子!”
这是苏洵的第三个儿子,由于这一年是己卯年,因此苏洵为他起名为卯君。在苏家从曾祖排下来的同辈中,卯君排名第九十三位,所以小名叫九三郎。苏、程、石三姓是眉山当地的大家族,人丁特别兴旺。
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四川的眉山沐浴在醉人的春风和温暖的阳光里,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全都生机勃勃,就连空气中都飘浮着丝丝清香。田野里油菜花金灿灿,山坡上杜鹃花红彤彤,空中的蝴蝶和燕子自由飞翔,一如欧阳修笔下写的:“雨霁风光,春分天气,千花百卉争明媚。画梁新燕一双双。”
苏洵家的三公子过满月了,一家老小喜气洋洋。 四川的眉山郡,南接峨眉,北望邛崃,东夹岷江,西通雅安,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天府之国。唐中宗时苏氏的先祖苏味道,被贬官来到眉山任刺史,他就是那个描写烟花“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诗人,他与杜甫的祖父杜审言并称初唐“文章四友”。他死后葬回了故土赵州栾城的苏邱村,他的二儿子苏份却留在了眉山,成了“三苏”这一支的先人。
《苏氏家谱》记载,苏洵的父亲苏序,人称苏七君,是其父苏杲九个儿子中唯一幸存下的第七子。他生性旷达,乐观天真,虽然务农不好读书,却乐善好施,丰年时拿米换稻谷储存起来,每逢灾年便拿出久存的稻谷施舍乡邻。年轻时正碰上李顺造反攻打眉州,苏序虽不是官员兵丁,但每天都手持兵器认真守城,他认为保家守土匹夫有责。
苏序其妻史氏,是眉山的大户,为人宽厚仁慈,生有三子:苏澹、苏涣、苏洵。苏序喜欢喝酒,经常与亲朋好友高歌狂饮。二儿子苏涣中了进士,喜报送达时,苏序正在外喝得酩酊大醉,他把喜报放进钱褡子里,把正吃着的牛肉也一起装了进去,然后让村童背着钱褡子跟随,自己拿着酒葫芦,倒骑着毛驴,唱着小曲回家。路上引来许多人围观,而他却仍然我行我素,自得其乐,一时成为坊间的笑谈。
苏序的三儿子苏洵,是个地道的农家子弟,从小也不喜欢读书,这让老父苏序很伤脑筋。都说婚姻能使人成熟,于是在苏洵十九岁那年,父母让他娶了十八岁的程氏为妻。这位大理寺丞程文应的女儿,知书达理,很有教养,虽然家庭富裕,却没有娇小姐脾气。苏洵婚后生活拮据,他却不事生产,仍然放荡不羁,成了当地出名的浪荡子。妻子程氏安于贫困,从不向娘家伸手,她唯恐伤了夫君的自尊颜面。她也曾私下规劝自己的夫君,然而他这耳朵进,那耳朵出,程氏每日郁郁寡欢。苏洵心中很清楚这一点,他承认“昔予少年,游荡不学,子虽不言,耿耿不乐,我知子心,忧我泯没”。盼君无望,程氏只好挑起家庭的重担,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儿女身上。
苏洵婚后育有三男三女,九三郎最小,这幺儿子虽然生下来时瘦弱多病,却给全家族带来难以形容的欢乐。因为近几年来苏家噩耗不断,苏洵的长女因病夭折,母亲史氏年仅五十多岁也与世长辞,两年前长兄苏澹英年早逝,不料刚过去一年,苏洵长子苏景先竟又暴病早丧,继而第二个女儿也病故,死亡的阴霾一直笼罩着苏家上下。三公子苏辙的降生,给这个家族驱散了阴霾,带来了阳光,也带来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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