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必利尔小镇跟任何一个美国中西部的小镇一样，就是一片湖边的没什么特色的街区。往北不远就是大湖，初冬的大湖已经上冻，冰面一直延伸到很远的位置，薛连在来时的飞机上，只看到湖岸边的一片白色。这两天，大湖附近的天气格外阴沉，应该是要下雪，他分外怀念起加利福尼亚的阳光。镇中心上除了几栋市政府的四层办公楼，就只剩下了几家快餐店、Target 超市、富国银行和中餐馆，剩下的则全是中西部风格的二层独栋住宅。现在薛连和FBI 的HRT 队员就坐在市警察局的休息室里，等待最后的出击命令。
“小子们，咖啡来了。”休息室的沉闷气氛被这句话打破，已经穿戴整齐的HRT 队员们纷纷站起来，迎接队长萨姆斯。他和另外一个队员提着四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进来，一口气把所
有东西都放在桌子上面，然后往外一杯一杯地拿着饮料。“薛，你的大号美式Double shot。”他首先叫出了薛连的名字。
“感谢。”薛连接过了自己的咖啡，Dunkin Donuts。这破地方连个星巴克都没有，还不如北京。薛连腹诽。现在是中西部时区晚上十点，这两天薛连几乎没怎么睡觉。从北京飞到DC 花了一整天，在总部述职用掉半天，紧接着又飞到苏必利尔这个中西部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不巧的是，按北京时间来算，现在正好上午十一点，薛连就处于一种累但睡不着的状态。想到这里，薛连打开盖子，灌了一大口热美式。味道嘛，只能说及格。其实，这么冷的天，他倒是想来一杯威士忌，最好是高地公园的单一麦芽。但是出任务时不能饮酒，他是很清楚的。
“薛，你没事吧？”萨姆斯队长看到薛连的状态，干脆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让队员们自行分配。萨姆斯和他带的绿队，是跟薛连一起坐空军的C-17 来的威斯康星，他对薛连正在调查的这个
案子很感兴趣，在飞机上就问了很多问题。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薛连眨眨眼睛。他自己也跟HRT的队员们一样换上了游骑兵绿的全套作战服和装具，作为技术专家参与行动。“是不是该出发了？”他问萨姆斯。
“如果没什么变化的话，我们把咖啡喝完就出发。”萨姆斯回答。在行动之前，让大家吃点儿喝点儿放松一下是常规操作，在之前类似的行动里，薛连也见得很多。在咖啡因的刺激下，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又回来了一点儿。
萨姆斯带回来的除了咖啡还有两大盒甜甜圈。队员们谈笑之间就把甜甜圈分完，休息室里的紧张气氛已经消失不见。萨姆斯看了看表，走到房间前面。
“注意了！突袭行动将在十一点零五分准时开始。具体的战术细节我就不多讲了，之前在简报阶段就已经说明白了，如果谁还不清楚，来问我！行动最重要的是突然性，预计不会遇到多少抵抗，所以你们要注意的是不要误伤自己人！好了，我看大家也都吃饱喝足了，出发！”
行动开始。队员们把手上的空杯子扔进准备好的大号垃圾桶，跳了跳，检查装具是否都穿戴齐备，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步枪和头盔，鱼贯而出。薛连并非突击组，没有步枪，只带着一台尼康单反。
薛连走出办公楼，天空已经开始飘下微微的雪花。队员们登上两辆FBI 的突击装甲车，薛连和萨姆斯队长则乘坐着一辆指挥型SUV，往东沿着湖边，开上前往计算中心的道路。
雪下得越发大了。路上没有路灯，只有雪亮的车灯劈开黑暗。离开市镇中心之后，道路的两边就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树林，薛连突然感觉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可能也是因为咖啡因的刺激。
“没事的，薛。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前观和无人机都报告了，最近几天计算中心都没人进出。我们来一趟，充其量也就是给你壮壮胆，赶紧搞完，我们也好早点儿回去。或许我们可以找个酒吧喝两杯。我跟我儿子说了，过几天还要陪他去钓鱼。”萨姆斯转过头来跟他说话。在外面的灯光映照下，薛连只看得到他脸的轮廓。
“明白了。任务结束的酒我请，队长，就这么说定了。”薛连点点头。他听得出萨姆斯队长语气里的轻松。的确如他所说，几天前前观和长航时无人机就已经二十四小时不间歇地对计算中心进行监视，没有发现任何人员进出。就算“边境”埋伏了一队特种部队，总也要望望风吧？
但是他又想起来北京市场。模糊的录像里，士兵通过一扇蓝色的传送门，消失了。技术处告诉他，这段视频就是使用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真实画面，没有任何特效软件的痕迹。李迟之后交给他的鉴定报告也说明，这些士兵使用的是电磁轨道枪。他对此不是没有怀疑，但是就跟李迟说的一样，就算要骗他，为什么要编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谎言？
时钟指向十一点。雪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前面的道路几不可见——这让薛连开始担心起行车安全问题。他开始怀念中国的自动驾驶系统：北京在主要道路上都安装了5G 基站和信号装置，车辆可以实时监测路况，自行驾驶，这样的天气完全不是问题。
车停了。萨姆斯把前窗降下来，外面的风雪中冒出一个人影，是之前就在通往计算中心的十字路口上监视的苏必利尔警察。中年胖子，挺着大肚子，端着一杯咖啡。他对当地天气显然比薛连和萨姆斯他们更了解。“现在雪这么大，气象台播报明天就会有暴风雪，要下一英尺，气温要降到二十四华氏度，你们还要继续行动吗？”他的帽子已经变白，雪飘进车窗，迅速将车内的温度降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