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望闻问切
“何局长,你的算术学得如何?”陈一关瞥了一眼农业局局长何东甲。何东甲心里一动,没有马上回答。
何东甲记得陈一关曾经问过这话,当时陈一关刚到任没多久,何东甲记得陈一关问这句话的时候,县委书记吴高仁在场,当时吴高仁不说话,只是满脸笑容地看着何东甲和陈一关对话,何东甲当时心里就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觉得吴高仁的笑容高深莫测。何东甲明白陈一关说这句话绝对不是没话找话,看看坐在陈一关面前的财政局局长,何东甲知道陈一关问自己的算术学得如何,用意肯定和问财政局局长不同,相同的是应该都和数据有关。
陈一关是从某省直部门下派到西水县挂职,任县委常委、副县长,用吴高仁当时的介绍,陈一关是崭新的领导,闪烁着从省城而来的光芒。何东甲不敢小觑,他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宁愿答慢,也不乱答,这是何东甲坚持的一个原则,如果方向错了,越快就越离谱。
“何局长,你今天穿几件衣服?”何东甲脑袋里正在盘旋算术问题,陈一关又跳了话题。何东甲看了看自己身上唯一的衬衫,他知道陈一关问的依然不是衣服。何东甲记得陈一关刚到任没几天的时候说过,有些人身上兼着多个职位,就像一个人穿着多件衣服,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要讲究,还要合适得体,陈一关问自己穿几件衣服,绝对另有所指。瞄一眼陈一关手上的报表,事关脱贫攻坚,何东甲豁然明白,陈一关问自己算术如何,应该和脱贫攻坚的数字有关。
陈一关也不再绕弯,“有个问题我记得曾经请教过何局长,问何局长小学算术学得如何。当时何局长说自己几乎都是满分,一段时间了,我还是想问问,何局长的答案是否有所改变。”
何东甲心中有果然如此的感慨。他斟酌了一下说:“我当时就知道陈常委说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另有深意,所以回去后苦思冥想,多方论证这道题的多种解法。我知道陈常委说的应该和数字有关,就从近期农业局的报表入手,后来加上偶然被其他领导点到,豁然明白陈常委说的是生猪养殖整治的报表出了问题。”看陈一关点点头,何东甲松了一口气,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有答案就好办,就不会大海捞针。何东甲继续汇报:“这份报表有两张,一张是全县生猪养殖点和存栏数,一张是各乡镇已拆除养殖点以及当前未拆除数,单张看没问题,两张放一起,问题很大。好几个乡镇已拆的数据比总量的数据还大,更别说后面还有未拆的。虽然这些数据是各乡镇提供,但农业局作为业务部门,没有及时发现问题督促整改,这是自己不对,也不宜再把责任推给分管副局长或者具体干部。这就像老师批改作业,学生做错了,但老师没有发现、没有改正就不行。批改、批改,要批更要改。我已经明白当时陈常委为什么不说数学而说算术,所以随后做了认真整改,当然这整改不可能一步到位,改数字容易,真正改到位需要时间。”
陈一关点了点头,“看来何局长还是意识到位,能够找出问题,也准备就问题开展整改,我就不再说这个,这个话题我们另外再探讨。我今天要问你这个兼任的扶贫办主任另外几道算术题,就是我们县现在的贫困人口是多少?建档立卡贫困户户数多少?对象是否精准?数据是否准确?我不希望到时候发现你的算术是跟体育老师学的。也不能这么说,否则你的体育老师会急。”何东甲不好意思笑,他知道陈一关是严肃的,不是开玩笑,领导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事可以,但其中的深意属下要理解到位,而且不能以玩笑回应。何东甲在职场多年,深切明白这个道理。“三大攻坚战,脱贫攻坚战压力很大,我们要怎么做?你今天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如果这么容易解决,就不是难题,就不用攻坚了。回去好好想一想,改天我们好好聊聊,选一两个点,我们先去看看。这次不仅仅事关算术学得如何,我们还要学中医看病,望闻问切一起上。我是中医世家出身,从小除了背各种药方之外,听到最多的就是望闻问切,这四个字不仅仅适合诊断,也适合许多工作。”何东甲意识到这次调研也许会和往常的不太一样。
何东甲离开后,陈一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屁股指挥脑袋,这句话不错。”想想自己,原来在省直部门,考虑的是制定政策或者各类实施细则,某种意义上就是制定或者细化各类规则,到了县里,就是要在各类规则内抓具体工作,体现工作成效。他以前是裁判员,现在更多的是运动员。就像县委书记吴高仁所说,自己在乡镇、县直部门、工业园区主任、副县长、常务副县长,一直到县委书记,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鸟,在不同的枝条跳来跳去,虽然停歇的枝条不同,但都要唱歌,还要唱好,也就是要悦耳,同时要考虑跳跃的姿势,还不能乱拉鸟屎,否则一不注意,就会被称“晦气”,也许“生鸡蛋没放鸡屎有”这句话就会被改为“生鸟蛋没放鸟屎有”。当时陈一关听吴高仁说完,哈哈大笑,说:“当一只鸟不容易,当一只好鸟更不容易。看来我得好好唱歌,好好跳跃,可不能当一只连鸟屎都不拉的小鸟。”
吴高仁没有告诉陈一关,其实当年他从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转到常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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