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节选,有删减)
那一段时间,整整两个礼拜,感冒的诸多症状都在格桑身上肆虐地发作着,鼻塞、头痛、咽喉干燥。他一直在按时服药,但症状似乎一点减弱的迹象也没有,反而愈演愈烈。起初格桑想: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转。他在报纸上看到过,感冒病毒通常需要一周左右才会自然灭亡,于是他就比较放心地等待。结果周期过后,没有等到他以为的那种康复,病情反而变本加厉。格桑想,一定是自己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这样一想倒轻松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替他清除了一个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问题,这让他觉得后者不治而愈,很合算。于是格桑向领导请了假,在家采取卧床休息的办法,郑重其事地等待下一个问题再来帮自己的忙。
结果它果然来了。
父亲打来电话,说格桑在银行工作的妹妹,居然和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了一起。父亲在电话里咆哮道,而且那还是个瘸腿的家伙!
格桑羸弱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所有生理上的疾患都溃退了。这个有关妹妹的问题,令格桑遽然成为一个随时准备着与人搏斗的拳击手。格桑爱自己的妹妹。她叫苏袖,这个名字和格桑以前的名字天衣无缝地对应着,格桑以前叫苏领。虽然他现在成了格桑,但改变不了他们一奶同胞、血浓于水的事实。而且,曾经作为一名诗人的经历,也改变不了格桑用最朴素的幸福观来预期自己的妹妹,他祈望她得到尘世上所有的欢乐,有姣好的面容,简单的头脑,最好可以嫁给一个富翁,锦衣玉食,不知烦忧,遵循着规律自然衰老。但是,这些美好的愿望现在被一个瘸腿的家伙打乱了,他令苏袖的亲人们陷入愤怒的惶恐里。格桑当然不能无动于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尘世的欢乐背道而驰。
这是一个怎样的家伙呢?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格桑,他叫唐克,除此以外,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格桑打电话给苏袖,但妹妹根本不接他的电话。显然,她知道格桑要跟她说什么,她很清楚,在她的这件事情上,哥哥的态度将和父亲的态度空前地一致。苏袖在回避她的亲人们,由此可见,她对这个瘸腿的唐克有多么迷恋。这令格桑忧心忡忡。
格桑决定直接去找妹妹,一个叫唐婉的女人却主动约了他谈话。她在一个清晨打电话给格桑,声音很婉转,约格桑下午三点在“浮水印”会面。
…………
从“浮水印”回来,格桑再一次恢复到那种消极的等待之中,坐等妹妹噩梦般的爱情被下一个更加严峻的事件覆盖掉。虽然格桑无条件地反对妹妹的选择,但是,他这个随时准备着与人搏斗的拳击手,却在上阵之前,被意外地打消了斗志。格桑在消极地等待,他知道,这是在盆地里生活的一个有效方式,它屡试不爽,曾经无数次地解决过自己的问题 —— 下一个问题总会接踵而来,以更尖锐的姿态抵消掉前一个问题,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所以,当你无能为力时,就去等待。
格桑的等待令父亲恼火。他在电话里指责格桑,最后干脆追上门来,质问格桑还是不是做哥哥的。父亲的质问义正词严,甚至令格桑听出了教唆的意味,感到父亲是在怂恿他去干掉那个瘸腿唐克。至少父亲是这么暗示的,父亲说:“你要真的宰了那瘸子,我洗了屁股替你去坐牢。”父亲的激烈令格桑吃惊。父亲是一个握了一辈子焊枪的工人,只对钢铁动过怒,对活生生的人,从来都是温顺的态度,如今到了垂暮之年,却陡然焕发出凛冽的豪情,从而在格桑的眼里具备了一种诗人的气质。父亲说:“苏袖现在干脆不回家了,去银行找她她也不理,有一次干脆让银行的保安把他赶了出去,她已经六亲不认了,败坏了,苏袖已经彻底 地败坏了!”格桑很震惊,不是因为“败坏”这个状态,是这个词,居然从父亲嘴里说出来。
格桑消极的心多少受到了父亲的蛊惑,正当他决定采取一些措施时,下一个严峻的事件却如期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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