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最怂的仗吹最大的牛
雄壮巍峨的太行山，素有父亲山之称，与之相呼应的黄河水，则是哺育中华文明的母亲河。在刚毅的父亲山和慈祥的母亲河的怀抱中，静静地躺着膏壤沃野的怀川大地。
怀川市区。
早晨的城市，是被《最炫民族风》的广场舞音乐、嘀嘀嗒嗒的车辆喇叭声、匆忙的步履敲击在柏油路上的跫音给唤醒的。最先活络起来的是那些小吃店。中气十足的怀府高音，流水似地，从城市依山的脊背，流淌到秀气的脚踝，一路高开低走，穿越了蛛网似的老区小巷，漫入新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悠悠扬扬地钻进人们的耳朵。
在众多美食声中，最美妙的当数那一嗓子——“豆腐汤泡轱辘麻烫，好吃不贵喽”……叫卖声只有七分饱，留了三分饿的余地，像画卷，将山的硬朗和水的柔媚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且留了大片金色丰收的留白，仿佛睁开眼睛，任何东西都是热气腾腾的，可以张口即食。
一幢临街楼房的三居室内，高慧慧穿着粉绿的睡衣，十指如梳，像一根根行走的细长竹竿，胡乱地梳着黑瀑布似的长发。她打着哈欠出了卧室。相邻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她细长的眉毛顿时打了几个结，“嚯”地一下子推开了那扇门，床上的尚如书随即入镜——双腿交缠着全麦煎饼似的薄被，双臂抱着大花卷般的松软枕头睡得正香。那条印满大眼睛的内裤在晨曦中格外醒目，随着身体的无意识翻动，那大眼睛像蝴蝶翅膀似的扇动个不停。 以高慧慧的视角望去，那不过是一块大木头床板上，叠摞的一块碳水化合物的小木头板子。见小木头板子还在睡，她眉间的结打得更深重了，天然的鹅蛋脸横向拉宽了几度。
尚如书正在神虚幻境中徜徉。彼岸的高慧慧像一朵盛开的雏菊，清新淡雅地于花丛中冲他嫣然而笑，他的心头猛然就荡起了秋千，晃晃悠悠的。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顷刻堆满了中大奖或被狗屎运砸中的幸福傻笑。
此地的高慧慧双手围成喇叭状，用狮吼神功冲小木头板子喊——“起床啦……”
高慧慧的魔音穿越梦境，将尚如书拽回到现实中。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高慧慧还是梦中的高慧慧，弯如新月的眉毛、种满星星的眼睛、玫瑰花瓣似的嘴唇……哪哪都分毫无差，可他知道，她已经变回了恐怖的黑山老妖。他随即像一条受惊吓的鱼，连忙扯过被子盖住了腹部。准确地说，他是想盖住那条不停地眨眼睛的内裤。
“慧慧姐……”被人不掏门票三百六十度围观是件很不爽的事情，尚如书明明非常愤怒了，声音却很微弱。
“盖啥盖！还是我买给你的。”高慧慧抓起一只抱枕朝他丢去，凶巴巴地继续吼：“赶紧起来！今天面试，别迟到了。”
她没说谎，这条内裤的确是她网购凑单时买给他的。
十五分钟后，高慧慧已然收拾利索。
“快点。”她声音里有着不容违背的凛然，和那清丽妩媚的外表完全不搭调。
“哎，马上好，慧慧姐——”尚如书拿毛巾胡乱擦拭着嘴角的牙膏沫子，穿上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衣、深色长裤、黑色皮鞋，跟在高慧慧身后，亦步亦趋地朝外走去。
“面试通知书带了吧？身份证、准考证、毕业证等都带齐了吧？”
“带齐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他们租住的这套房子非常便利，下楼出了门便是早餐店。
尚如书的电话响了，见是父亲尚成功的，他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如书啊，今天面试一定要放松啊，不管考上考不上，你都是让爸爸骄傲的好孩子。”
尚成功嘴上这样说着，可尚如书还是从老爸的声音里闻到了紧张的汗味，他的手心不由也湿漉漉一片了，只好“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声，挂断了。
“慧慧姐，我，万一考砸了怎么办？”尚如书小心翼翼地问，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跟在一米七的高慧慧身后，有种成年儿童的感觉。
高慧慧拥有一张“开光嘴”，但凡她说过的话，总是好事不灵坏事灵。这次尚如书接到面试通知书后，她就竭尽所能地管控好自己的嘴，目前为止，还没有说出任何违和的话，当然更不允许他自己说。
“乌鸦嘴”。“啪”的一声，高慧慧的巴掌脆生生地问候了尚如书的后脑勺。
两人打小跟着尚如书的爷爷练太极拳，他完全可以轻松躲开的，但多年的挨揍阅历，他已养成了逆来顺受的好习惯：如此便可安抚刺猬般的高慧慧，自己的心情，也随着她的愉悦而阳光灿烂。
高慧慧的女性躯体内藏着一个男人，做事向来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两人走进早餐店后，尚如书取餐巾纸的工夫，她已然占好了位置，点好了两碗豆腐汤泡轱辘麻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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