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隋汾阴侯生，天下奇士也。王度常以师礼事之。临终，赠度以古镜，日：“持此则百邪远人。”度受而宝之。镜横径八寸，鼻②作麒麟蹲伏之象。绕鼻列四方，龟龙凤虎，依方陈布。四方外又设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③，而具畜焉。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绕轮廓，文体似隶，点画无缺，而非字书所有也。侯生云：“二十四气之象形。”承日照之，则背上文画，墨入影内，纤毫无失；举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绝。嗟乎！此则非凡镜之所同也，宜其见赏高贤，自称灵物。侯生常云：“昔者吾闻黄帝铸十五镜，其第一横径一尺五寸，法满月之数也。以其相差，各校一寸，此第八镜也。”虽岁祀攸远，图书寂寞，而高人所述，不可诬矣。昔杨氏纳环，累代延庆④；张公丧剑，其身亦终③。今度遭世扰攘，居常郁快，王室如毁，生涯何地？宝镜复去，哀哉！今具其异迹，列之于后。数千载之下，倘有得者，知其所由耳。”
【注释】
①汾阴：古县名，位于汾水南岸，今山西万荣。②鼻：镜子背面凸起处，上有孔，可穿绳悬挂。③十二辰位：指子、丑、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戊、亥等十二地支。④“杨氏”句：传说汉代杨宝小时候曾救助一受伤黄雀，后有黄衣童子自称西王母使者，赠杨宝四枚玉环，令其子孙世代富贵，位登三公。⑤“张公”句：晋张华曾得到两把宝剑，一名“太阿”，一名“龙泉”。后宝剑失去，张华为赵王伦所害。
【译文】
隋朝汾阴地方有个姓候的书生，是天下罕见的奇人。王度经常以对待老师的礼节侍奉他。侯生临死时把一面古镜赠给王度，说：“拿着它，各种妖邪就会远远地躲开人。”王度接受了镜子，十分珍视。镜子直径八寸，背面镜鼻做成麒麟蹲伏的样子。围绕它分列东西南北四方，按着对应的方向刻有龟龙凤虎。四方之外又刻有八卦，八卦外设置十二地支，配上相应的生肖动物。在生肖动物之外，又有二十四个字，围绕在镜子周边，字体像隶书，笔画没有缺损，但却不是字典上查得到的字。侯生说：“这是二十四节气的象形文字。”对着太阳照去，镜子背面的文字图形一点儿不少地透进镜影里；拿起来一敲，缓缓发出清亮的声音，一直响了一整天才停下来。啊，这真不是普通镜子所能具备的呀，难怪它能被高明的贤人所赏识，称其为灵物啊！侯生经常说：“从前我曾听说黄帝铸了十五面铜镜，其中第一面直径一尺五寸，是按照满月的天数所作。因为每面镜子按顺序各相差一寸，可知这是第八面镜子。”虽然年代久远，书籍中也不见记载，但高人所说的话不会是骗人的吧。古时候，杨宝得到一枚宝环，连续几代子孙都跟着享福；张华失去了所佩的宝剑，自己不久也遇害。如今我王度生逢乱世，经常生活在抑郁苦闷之中，朝廷如遭毁灭，不知何处可以安身？而宝镜又离我而去，真是可悲呀！现在我详细地将宝镜的奇异事迹写在后面，如果几千年之后有人又得到它，可以从中知道它的由来。
【原文】
大业七年五月，度自御史罢归河东②，适遇侯生卒而得此镜。至其年六月，度归长安。至长乐坡③，宿于主人程雄家。雄新受寄一婢，颇甚端丽，名日鹦鹉。度既税驾，将整冠履，引镜自照。鹦鹉遥见，即便叩头流血，云：“不敢住。”
度因召主人问其故，雄云：“两月前，有一客携此婢从东来。时婢病甚，客便寄留，云，‘还日当取。’比不复来，不知其婢由也。”度疑精魅，引镜逼之。便云：“乞命，即变形。”度即掩镜，曰：“汝先自叙，然后变形，当舍汝命。”婢再拜自陈云：“某是华山府君庙前长松下千岁老狸，大行变惑，罪合至死，遂为府君捕逐。逃于河渭之间，为下邽陈思恭义女。思恭妻郑氏蒙养甚厚，嫁鹦鹉与同乡人柴华。鹦鹉与华意不相惬，逃而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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