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哨声响起，赵成勇把右手指向罚球点，点球！在禁区内被铲倒的10号立即从地上跳起来，举起双手欢呼，好像进球了一样。他的对手则直接跑到赵成勇的跟前大叫，不公平，不公平，我根本没碰到他，他假摔。其余的队友也一同跑过来，把赵成勇围在中间，闹哄哄地辩解起来。赵成勇又一连鸣了三声哨，意思很决绝，维持原判，让所有人都退开，并且给犯规队员出示了一张红牌。犯规队员竞伸手来抢赵成勇嘴上的哨子，赵成勇吐出哨子大喊，你们还想不想玩儿了？要是还想玩儿就得懂规矩，要是不守规矩就都给我滚蛋，以后再也别来了。大家伙一下子老实了。点球照罚不误。被侵犯的队员亲自操刀，一个轻松的勺子球，骗过了守门员。接着赵成勇一声短哨加一声长哨，宣告中场休息。
赵成勇穿过足球场的铁围栏，走到场外，在一个木长椅上挨着高小江坐了下来，解下右腿的假肢，放在椅子一侧，对高小江说，这帮小兔崽子，就得给他们立规矩。高小江坐在那里目光迟滞，面无表情，佝偻着腰背，头颈前倾，两条腿紧紧地并在一起，两只手反复做着抓握放开的动作，好像在跟空气较劲。他对周围的变化毫无反应。
赵成勇继续说，一条人命不能说没就没了，这不合道理，你说是不？
高小江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小江，你这样装下去也不是办法，许多事情都得有个结局，你不做个交代说不过去吧。对了，忘了告诉你，姚树德被引渡回来了，他的案子正在审理，你就不想跟他见个面儿？
高小江抓握的动作突然缓慢了许多。
那场大洪水呀，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带走了别人的命，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是你看我今天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少了一条腿也不耽误我好好地活着，这是因为我心里坦荡，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成勇每天都这样提示高小江，这两年几乎未间断过。尽管从高小江的姿态上还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但他坚信，只要他高小江不是真疯，就一定会有开口说真话的那一天。
中场休息结束的时间到了，赵成勇装上假肢，起身向球场内走去。那条假肢跟他的身体结合得很好，放下裤管几乎看不出他是个残疾人，走路的姿势也只是微微有些瘸，好像患有轻微的痛风。被替换的那条真腿丧失在两年前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中，当时他曾想极力挽救这一切。那场大洪水给他留下了一些谜一样的东西。
高小江把目光紧紧盯在赵成勇的后背上，随着赵成勇身子的微微晃动，他的目光渐渐泛出一丝如刀刃般的寒光。如果自己的目光真如刀刃一样，他还真希望能够用他的眼刀切开赵成勇的皮肉，剔除骨骼，挖出藏在他身体最深处的东西，看看那究竟是什么。高小江曾经坚定地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了解赵成勇，但是在赵成勇身上有一种东西他始终没弄明白。他觉得他跟赵成勇的较量，输就输在这种东西上面。
赵成勇一声长哨，下半场比赛开始了。P1-2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