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
1
时近中午，Y城通往城隍庙的街道上，人们匆匆忙忙地行走着，一辆白色的两轮电动车穿行其间。
骑车人是Y城规划中心的胡海山。这几天工作忙，连续熬夜的他突然牙痛起来。
俗话说：牙痛不算病，痛起来要命。起初，只顾赶工作，胡海山没把牙痛放在心上，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后来被同事田科长看出了端倪，告诉他在棉球上挤一点牙膏，含在牙痛处，疼痛就能缓缓减轻或慢慢止住。
他照着田科长说的做了，足足含了六个棉球，不但牙痛没止住，眼角里还悄悄分泌出黄色黏稠液体，迷糊了眼睑。对着镜子看去，白眼珠上分明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血丝，眼球也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胡海山偷空到附近的诊所看了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内热上行所致。他拿回几包大大小小黄白间杂的药片子，遵从医嘱吃下去，竟然没有什么效果！牙还是一阵一阵地痛，眼还是一丝一丝地红，觉也睡不着了，右侧腮帮子开始不声不响地肿胀，火辣辣地凑起了热闹。
“什么牙痛不算病？再不抓紧看医生，这牙保不准能痛掉呢！”他没好气地说。
田科长耳朵尖，听说胡海山要去看牙医，连忙摆手一笑说：“不知道Y城牙医都是莆田系吗？他们黑得要命，逮着你钱包就瘪了！上门挨宰呀？”
“挨宰也得去呀，这牙痛得……”
“到城隍庙看阆先生吧，他那里有个草药堂，保证你花不了几个钱儿，就手到病除了！” 胡海山知道城隍庙有个阆先生。听闻他肚子里墨水不多，早年在乡下做过赤脚医生，手头有不少“海棠方子”，用花草、菜根、野蓬蒿给人看病，是他的拿手戏，在当地坊间的确有一些口碑。这些年因为没办理执业证，阆先生不乐意厚着脸皮包装炒作草药堂，论名声远远赶不上莆田系和正规医院的专家医生，至多不过是坐地行医“吃熟”罢了。
“嘿嘿，有病乱投医，这治牙痛，阆先生行吗？”胡海山疑惑地问。
“有道是行医气死名医，行不行体验体验才知道。”田科长恳切地说，“花小钱治大病，反正我看行！”
真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关键是胡海山忒尊重田科长！田科长是单位的顶梁柱，作风老辣，业务练达，人情世故精通圆融，令胡海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自偏远的乡镇到Y城上班以来，田科长就拿他当亲哥们相待，工作上关照不说，生活上更是体贴有加，这次介绍阆先生，也是为他好。
好归好，医归医，胡海山心底里还是疑窦未解：治牙痛，阆先生真有那么神吗？
2
疑窦归疑窦，医牙得抓紧。胡海山下了班，骑上电动车就奔城隍庙“体验”去了。
三月暖风吹，Y城丽日蓝天，溪水流碧，杏花儿放，桃花儿开，芬芳清香中鸟雀啁啾鸣唱；一路两旁的垂柳摆动着鹅黄色的丝条，装点得街道清朗明丽，更令行人心旷神怡。
那些衣着花红柳绿的小姐姐们，三三两两，拉拉扯扯，摇晃着一串串的桃花或柳枝儿，嘻嘻哈哈地比俏，把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肆意挥洒在街道上空，青春活力越发激情飞扬，像极了作家刘湛秋散文《三月桃花水》描绘的情景：燕子飞过天空，翅膀上裹着白云……垂柳披上了长发，如烟如雾……
城隍老爷真是好眼力，把一年一度的古庙会设在这当儿，招引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可劲儿往这里涌，尽情分享这人间艳阳春风，浓情蜜意。眼前诗意般美好的街景，竟使胡海山一时忘却了牙痛，倏然想起唐代文人刘禹锡“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的诗句，车速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来、来、来，小伙子，仙姑等你多时了，看你眉清目秀，飘然而至的样子，就断你一定是结上桃花缘了！”
跟胡海山打招呼的，是一位眼角堆满褶子的半老徐娘。看她虽然是五十有余的样子，光鲜时髦的打扮更像一位红粉佳人。只见她来回忽闪着手背朝外的右掌，对迎面而来的胡海山微笑示意，花瓣一样的五个红指甲高低错落，隐约闪耀着浅浅的钛金光泽，无名指上套着的那个铂金红宝石钻戒，格外引人注目。
胡海山轻轻握一下手把，刹住车子的同时，旋即抬头瞥一眼“红粉佳人”。只见她微胖的身材，被粉底桃花的旗袍映衬得略显修颀，起伏的线条和丰润的白腿展现得淋漓尽致；浓妆艳抹的脸蛋上，轻轻横卧着两道柳叶眉，洒了金铂的双眼皮包不住两颗灵动的大眼，殷红的樱桃嘴边堆砌着热情的笑意。他不禁眉头紧蹙，心底儿里早泛出一股呃逆不得的腻味。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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