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头有个天远省,天远省有个子虚市乌有县。乌有县城乾清街茅房巷全家院的史家有个钱大娘,生有两个儿子,史由利和史在人。史由利是县府的司机,把横行街市的弟弟史在人安排到孵化场当了工人,第二年调到乡政府工作。史在人这个人八九年工夫便成了威震一方的大人物。可惜好景不长,高升职务体检时查出了肝病,医生规劝他戒掉生活恶习,否则将危及性命!但他从未把医生的话当回事,照样在酒肉场中吃喝玩乐,酗酒豪赌。病情很快恶化,虽求遍名医,仍无法医治。每日以输血、注射白蛋白苟延残喘。那些献殷勤的见他成了行将就木之人,待他的态度日渐冷淡,闹市般的病房也冷成了冰窖。史在人的母亲待在省城医院,呆望着灰蒙蒙的街市天空,整日以泪洗面。一年下来,几乎流干了泪水,两只眼哭成了枯井。
有一天,钱大娘与人闲聊,听说野猪腰花能滋肝养肾,有人曾用此方治好了多年的肝病。钱大娘深陷的双眼有了光彩,将那单方的炮制法默记于心,叫来大儿子史由利,求他开车去西乡一带的深山猎取野猪,为小儿子疗病。史由利听了,冷笑几声,便不言语了。钱大娘心如刀绞,又哭号起来,见儿子仍疲沓沓地歪坐在沙发上抽烟,便折身跪下去。史由利气青了脸,忙扶起母亲说,您老莫折煞人!我明日就去清泉乡弄野猪!为了老三的病,我这些年也没过过安生日子!
次日下午,史由利开车穿行于高楼林立、车流汹涌的街市,艰难地行进着。省城大得无边无际,被厚实的烟雾包裹着,只能看见车窗外巴掌大个角落。密密实实的车流蠕蠕而动,没头没尾地纠结在一起,总是挪不动地,看着叫人眼滴血、心发焦。车子三摇两晃地挪着往前动。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出省城。夜幕四合华灯初上时才挣扎着出了城区,上了回乡的路。史由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高速地飞驰起来。不一会便行完了平原地带,爬上盘旋曲折的山路,在黑漆漆的山崖道上颠簸着。黑暗中的山崖路,险象环生,一不小心,便车毁人亡。这条路上出的事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史由利提心吊胆地行了大半夜,才出了山。天明后回到县城家里,洗澡后,歇息了一会,吃过饭,又急忙驾车穿过隧道,向城西百十里外的清泉乡开去。
中午时分,到了清泉乡境内。正是深秋时节,沿途村镇,禾稼飘香,秋果坠枝;草木染色,鸟飞虫鸣。沿路被美景吸引着,他下车后向四处望了望,只见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碧空如洗,白鹭展翅。下到河里,脚下河水清冽,打着旋儿流向远处。两侧山坡的密林里鸟声彼此回应。置身其中,一身的忧思疲乏在秋风中飘散而去;病房中的绝望、省城的烦闷、夜路的惊恐,此时此地都远离而去。回想起医院的情形,恍若隔世一般。
车子向右转过一个山嘴,面前是一村人家,尽头是一面黄土山包,上面雄踞着清泉乡政府的四合院。院后是危如累卵的山崖,面目狰狞,摄人魂魄。清泉乡政府文书任卫才与他最为相好,乡政府一干人也与他多有交情。史由利虽是司机出身,学历不高,但读的书车拉船载,胆子大,又常年走南闯北,可谓是有学识、有见识、有胆识的三有人才。加之最会为人处世,常能为人指点迷津,谋划大事。因此得到上上下下人物的拥戴,乌有县内,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其活动能量比县团级官员还要大!人称他是司级干部。昨天他一个索要野猪的电话,清泉乡上下得了圣旨一般忙活起来。任卫才见他进了门,急忙迎上去与他让座、发烟、倒茶。寒暄后,告知他,昨天乡政府已安排武装部部长一千人潜伏到牙门岭上,日夜狩猎,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准能猎获。史由利仰靠在沙发里,一边看着电视剧《武则天乱政》,一边问着乡政府领导的行踪。
任卫才微微一笑,说:“钱德全书记进城办大事去了,全德田乡长带人到村里催收税费去了!”史由利听后,意味深长地诎“哦,弄好事去了。今回准成!”任卫才也笑着说:“成!准成!你说成,准错不了。”这时节是秋忙日,很少有人来乡政府办事,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先是谈野猪泛滥成灾、为害山民的事,后来谈到官场沉浮内幕,倏忽间谈到叶家。
史由利问:“如今新到任的县府主任叶知秋可是你们清泉乡人?”任卫才说:“可不是!论说起来,我们还是表亲关系,红白喜事、行门人户还有往来。只是近些年,人家的官越做越大,往来上不方便,才稀疏下来。叶主任原是县城北郊北尚原人。叶家祖祖辈辈行医为生,医术在县城一带小有名气,家道也很殷实。谁知到了叶知秋父亲叶泊远掌家立业时,正遇上世道黑暗,豺狼当道的时候,一摊子家业很快败落下来,在县城里眼睁睁混不下去了,只好举家迁到我们清泉乡东大顶山下的蟒石沟里定居下来,仍以行医为生。不几年,家道稍有复初迹象,却招来了一群地方恶霸的欺压。正在求生无望时,迎来了解放,叶家从此获得了新生!”史由利慨叹道:“可见国运家道一脉相承!”任卫才说:‘‘正是!叶知秋从小聪明好学,叶泊远一心叫他学医,他偏偏喜好文学艺术。父子俩为此结怨。好在叶知秋赶上了好时代,以出众的文才被招录为教师。后来因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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