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水望去,那一对桥孔,多像是人的眼睛,在碧绿的浓荫下化作凝视的眸子,在风动斜阳时又是那样的眼波迷离。也许是我还神情恍惚着,以至于初到紫碧湖的几日,这桥总令我想起嵩山之上那曾经的浮桥,总觉得那仿佛就是尤拉永远跟随、永远注视着我的眼睛。
紫碧湖的四周遍植紫竹柳莲,湖面天光漾动,碧波纵横。
时常,湖水一整天地呢喃着微风。附近,一眼眼露天的温泉,“咕嘟嘟”地冒着温热的湿气,响着那自地底传来的天籁之音。
四下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不远处矗立着一片沉默幽深的树林。
在林间,每一棵树都安静地舒展着生命。偶或,一两片的叶子无声地坠落,掉在地上厚厚交叠的落叶丛中。
真是好极了!我以为,这世上怕是不会再有比紫碧湖更能治疗我脆弱神经的地方了。我想忘掉那张照片,忘掉那照片上的人,忘掉那照片背后所有的故事。
我们不相见,应该足足有十年了吧?当年那匆匆一面,让人至今都好生感慨!
这许多年来,人们的变化都太大了。每一个人,因着各种的机缘,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努力在不同的行业,结识着不同的人,经历着不同的人生。
我们大家,就这样被时光塑造着,印记着,慢慢地,变了模样,也变了心肠。
唉,越来越多的人早早地就已经注定无缘继续交往。
所幸的是,我竟然还能受到你的体贴和眷顾,来这紫碧湖畔。而且,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居然都接触了古琴。细细想来,这也真是眼下最可欣慰的事情了。
你可还记得那从前,我们一起踢毽子、丢沙包和黏知了的时光?
从前的时光,柳青青,水长长,鸟儿飞在翠池上。
你可还记得?春日里,在你家屋后的桑葚树上,每次我们都吃得满手满嘴发紫、洗也洗不掉的模样!
还有,你教了多少遍我都学不会的翻绳、跳皮筋……
对,跳皮筋!真真的,直到长大我也是每次只有帮着大家站立撑皮筋的份儿呢!
唉,真正能够清晰记得的,大概要数我们在你姑妈家门西泥台子上,一起拍纸烟盒的情景了。
那时候,大家围坐一团,我们头抵着头,纷纷拿出自己用精心积攒的纸烟盒叠好的三角板。只见,红色的牡丹烟、绿色的芒果烟、黄色的红梅烟、白色的“石林”、高高的“大前门”,还有“黄金叶”“阿诗玛”,花花绿绿的,让人目不暇接。
现在……现在,早已经记不起那游戏应该是怎么推、怎么赢的了!倒是烟盒上那许多明丽而又安静的色彩,让人总忘不了。在当时,这大概也可以算得是我们年幼时唯一的美术启蒙了。
不过,如今再回想起来,最让我觉得温暖的,是你扯下一根自己的长发给我拨弄耳朵呢!你比我还小,却学着大姐姐的模样,要我把头枕在你的腿上。然后,在安静的阳光里,你双手搓动捻好的头发丝儿,在我耳朵的深处拨动。
嗨,此刻说起来,我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时阳光的温暖,还能听到那蜻蜓或是知了翅翼振动的声响,响亮得让人受不了,却又舒服得能够让人安详地沉沉睡去。那个时候,似乎真有着不少能让时间静止的时刻。
真的,只要还有你在,头略斜斜,盈盈地笑。我那连带着思念了十几年的童年和故乡,就还温润在记忆的流光里。要不,往昔可就齐茬茬地全都被斩断了。
想至此,似乎又见你笑着看我,说我不像个长大了的人,还总是这般地善感。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