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分娩
我的家乡松溪,位于福建北部,武夷山麓东南侧,闽北、浙南交界处,古代沿河两岸多乔松,有“百里松荫碧长溪”之称,因此得名松溪。这里是面积达1043平方公里的富饶土地,这里是钟灵毓秀的自然恩赐,这里是百样风情的山水福地。古今智慧,民族文化,自然财富,均于此间荟萃。
松溪山美水美人更美,在这一半碧波流翡翠、一半白云罩青山的如仙如幻的世界中,上苍赠予我新鲜的空气、清冽的泉水、纯朴的家人、出类拔萃的朋友……
这里的青山可以养性,这里的碧水可以怡情;湛蓝的天空可以让心胸更辽阔,流浪的白云可以让忧伤远去。
春秋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在家乡湛卢山上,铸就名扬天下的“湛卢宝剑”,位列中国古代五大名剑之首。家乡宋代九龙窑青瓷工艺精湛,久负盛名。松溪版画秉承古代建安刻版印刷遗风,标新立异,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
20世纪末,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家乡松溪阵阵鞭炮声带着浓重的烟味儿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我痛苦地在产床上呻吟着,护士端着一碗姑婆送的喷香的鸡汤正一口一口地喂我吃下去,我已经在病床上躺三个多月了,由于高龄产妇、妊高症、胎心过速、巨大儿……更重要的是我前一次怀的是葡萄胎,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再折腾了。应该说我把这几年所有的金钱、精力和时间,甚至是吃奶的力气都投入了。如果这一胎不能顺利分娩,我便永远不会生下健康的孩子,我不敢想象今后的生活。公公一门心思渴望我能帮他传宗接代,渴望能有个孙子,我多渴望能争一口气呀!我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如果是女儿……女儿就足够了,如果他们都非要生个孙子,让他们自己去安排,我至少也能带着女儿过活呀!孩子,我的孩子,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喊着,可宫口仍未开放……
病房外面站着焦急的老公、公公、婆婆、大姑、小姑……大家都在急切地期待看……
几个小时过去了,上苍把我的精、气、血全都抽得一干二净,随着耳边响起清脆的哭声,婴儿呱呱落地了,脆响的高音告诉我,定是女儿无疑。
我似乎飘浮到了天堂,一个焦虑的声音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片静寂——原本喧闹的走廊杳无声息。我感到自己走完了人生历程,这个世界似乎不再需要我的存在。有个天神在向我招手:“孩子,这是你必经的大劫难,你在数年前流过产,那是一对双胞胎,你的尘缘已尽,和我一起到天堂走一趟吧!”天神牵着我的手与她一同飞升,翻山越岭,医生、护士们不停地忙碌着……
“血压70/30毫米汞柱。”
“快输O型血400毫升!”
“肾上腺素5毫克!”
“吸氧!!!”
就在这时,我隐约地听到婆婆的声音:“大人平安吗?”
这句话给了我无限的宽慰,让我冰凉的心有了温暖……我不能离开人世!孩子不能失去妈妈!在这令人目眩的一瞬间,我用自己的血肉创造出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我不能离开宝宝!这种震撼宇宙的爱的巨浪把我从头到脚地裹住,翻转着,把我卷入苍穹……
女儿,你的生命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的延续,是男女交流的孕育,是大海和青山的交融。
一种信念油然而生,不!我得活下去,我得坚强地活下去,我的家那么温暖,我的老公需要我,孩子更需要我……
院长、书记、妇科权威专家都赶到了现场……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我终于睁开了双眼……
春节一过,年的气息似乎很快就淡了,一切又恢复了往目的平静。然后我生孩子的事情似乎被提到了日程上来,亲朋好友们、医院的各级领导们也纷纷到病房来探访,诉几句温暖心怀的问候,竖一下大拇指,毕竟我的老公高章腾在这所县级医院工作了十年,也算是老员工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婆婆倪领弟把新生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时而用方言哼着催眠曲,时而站起身摇来晃去的,时而唠叨几句松溪俗语,她完全沉醉于喜得孙女的欢欣和快乐中……
我好渴望能阻止婆婆所做的这一切,孩子的出生意味着一张白纸呈现于眼前,这是一幅人生的画作,由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去填写,赤橙黄绿蓝靛紫……各种彩笔一笔一画画上去的,每一笔都将成为烙印,成为一种永恒……
我筋疲力尽,披衣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扶着床沿休息了一会儿,一切似乎又清亮了起来。我扶着墙壁缓缓地上洗手间,动作是那么迟缓:像一个正在康复的肢体偏瘫的老太太,下肢慢慢地划着一个又一个弧形,终于来到了洗手间,无精打采地瘫坐到坐便器上,每一个动作对于我都是那么吃力,随后又返回病床上……
“林采唐,打针!”一个年轻护士洪亮的声音喊道。
我把手伸到腰后,颤抖的手缓慢地掀起衣裳,感觉到一阵冰凉,应该是消毒吧。过了一会儿,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护士便离去了,也不知道护士是否打了针……
我的同事赵晓芳医生来看我,高章腾忙请教她:“晓芳,你帮我老婆看看,她血流得比较多。”
赵晓芳曾是卫生院的妇产科医生,现在是本院的心电图科医生。
“采唐,你躺平。”
等我躺平,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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