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过去了,留在我们家具衣柜上的红双喜字还没褪色呢,还是那样鲜红。衣柜的玻璃破了一角,也没有配换,我说,这才是岁月留下的刻痕,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记得那年夏天,承蒙领导关照,将仓库改修的二居室分配给我们做了新房,开始了我们的新婚之旅,也拉开了我们在黄柏河的水电人生。无论是电站、工管科,还是行政办,反正只要进山在水库里,必须人人参与防汛值班。
最开始,她在电站车间上“三班倒”的运行班,电站就在水库大坝的后面,标准的坝后式电站。从三岔路的河边仓库——我们的新房到电站车间距离八百米左右,路虽不是很远,但碎石路很不好走,特别是进厂的简易公路被洪水冲垮后,上班还要从大坝后的河里走最后二百米才能进厂房,特别是有个十多米的陡坡,那时候三班倒还要自己带盒饭的,妻有次爬坡下坎不小心摔倒,把自己带的饭撒了,白花花的米饭就这样撒在黄柏河的石缝里,没有午饭吃,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她已怀孕三个多月,好在老天保佑,没有摔流产!她没敢告诉我,怕我担心。印象最深的是她怀孕四五个月时,竟然主动参加修建那条进厂公路的劳动,处领导们以身作则,不管男女老少一起自己动手,在河边山崖修建进厂公路,因为妻深感自己曾经吃过这条烂路的亏,干活也特别卖力气,不顾身孕的她力所能及地帮忙捡小石头,被领导和同事认定,这个女人“打得蛮”,有不少同事打趣猜测说,她怀的是男娃,果然第二年的春天,儿子如约而至。
条件艰苦,真的难于表达,即将分娩的时候还在连说话都听不清的噪声厂房上班,我们真担心孩子出生后有毛病,老天保佑,孩子智商还可以,就是有一点内向。在距离一百二十公里山外的东风渠机关驻地王店镇,妻独自一人在娘家等待“卸包袱”,她生孩子的时候,我还在天福庙水库春节值班,说来也神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呼唤,正月十五我给领导请假说爱人要生了,非回去不可,每天只有一趟通往县城的客车,第二天坐早班车到镇上,当我转站三地赶到王店镇的时候,碰巧班车坏了走不了,司机让下车,而且老爸送我上班的手表也不知道怎么弄丢了,也不知道具体时间的我归心似箭,我准备步行最后二十里回家,路过邮局电话亭的时候,灵机一动赶紧打电话,当时我丈母娘就是东风渠总机值班的,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妻早上就被送到镇上卫生院了,我摔了电话往医院跑,当我推开门就看见儿子——毛茸茸的小家伙正在妻怀抱里睡呢,满脸皱纹有点像老太爷,我当即给妻跪下说,老婆你辛苦了。
妻大咧咧地说一切顺利,你儿子一出来竟然就撒尿啊,弄了接生的护士阿姨一身呢。哈哈哈!估计憋不住了,我高兴地说,真不愧是我们水利人的儿子啊!撒尿就像水库泄洪一样有气魄。
孩子不喜欢吃母乳,怪事啊,只好买牛奶,山圪崂里小镇上哪儿会有,只好托人在外面城里带,记得他外公竟然想办法送来了几桶进口奶粉,更把臭小子的嘴吃刁了。山里实在不方便,十个月大的儿子只好被送到山外当阳县城的外婆家。交通不便也不怎么好请假,每二三个月才回去一趟看儿子,两岁的儿子竟然半天认不出我们是他的亲爹亲妈。儿子哭,妻也哭,说来都是泪,或许,这就是我们基层水利人最心痛的事。尽管我们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当成养家糊口的一种平常事,时隔多年后的今天,我不得不说,许许多多和我与妻一样的同事们,客观上都是在为水利事业做奉献。
黄柏河水电梯级开发除了水库工程修建的苦,就是水库最初管理者的苦。可以说,全国的情况大致相同,基本上没有哪个中小水电站修在城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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