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节选)
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是文学史和思想史研究的重要内容和应有之义。中国古代文学思想史研究蔚然成风,成果丰硕,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研究则有些沉寂,著述萧索。人们常以文学思潮史代替文学思想史,何况近百年文学思想史本身亦多杂乱重叠,这似乎是难以言说或欲说还休的理由。在我看来,文学思想史是以社会思想、作家创作、文学作品和理论批评为对象,关注作家与作品、理论与批评、内容与形式的思想内涵和历史演进,实现思想史与文学史互动共生的述史理念。在方法论上,它将文学体制、观念认知、生命体验和文本形式结合起来,并加以立体化和复杂化阐释,将文学体制、文学观念和语言形式纳入研究视野,力求还原历史,回到思想现场,建构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的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这样,写作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就是一项十分困难的工作。当然,任何事情总是一步一步去做才会有结果,研究百年文学思想史也应如此。它有不同于古代文学思想史的对象、理念和方法,有自己的文学思想内涵和特征,无论是文学表达思想,还是在思想中创作,文学思想的丰富性和独特性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比如鲁迅是现代杰出的文学家,也是现代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是其身份,思想家是其本色,或者说,文学是他的入思方式,思想才是他的精神灵魂。二者缺其一都不是鲁迅。郭沫若、钱玄同、老舍和汪曾祺也是如此。从宏观到微观,从思潮到作家,从作品到语言,近百年中国文学都飞扬着思想的旗帜,流露出思绪的痕迹。现代汉语不同于古代汉语,白话文区别于文言文,不在于语言而在于话语,在于它是有思想的语言,有意味的文体。正因为这样,文学思想史研究需要坚持学术和思想并重,文献与逻辑相融,言必有据,言必有己,既不能套用社会思想史,也不应拘泥于文学主题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历史及其批评和研究,都一向以"现实感"和"思想力"为标识。如果我们将文学研究变成手艺活或道具术,排挤鲜活的生存体验和思想情感的进入,而停留在演绎笼统的大道理,推算玄妙的文学性,所谓的学科和学术也将失去强劲的生命力。
本集所收录文章为近年我对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的个人思考和积极回应,均在杂志上刊发过,有的还被《新华文摘》《中国社会科学文摘》《社会科学文摘》和中国人民大学书报料中心全文转载。问题虽被提出来了,却因文献众多,课题重大,深恐如野人献曝,识见凡浅,于是,恳请行家多多赐教。我想,只要思在途中,行在路上,不断地向前走,即使到达不了目的地,至少也离出发点很远了,于是欣然前往。这也是我结集出版的原因。
王本朝
上编
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的对象、理念及方法
我们这一代的任务: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研究
文学制度、文学经典与文学思想史
思想的优胜:新思潮与五四新文学
白话如何成为新文学:语言与思想的双向发力
“文艺复兴”与“思想启蒙”:五四新文学运动的身份认同
五四新文化的传统与反传统:以《新青年》的“文学革命论”为例
民族国家与抗战文学的现代性问题
闲适与尚力:中国现代审美价值的裂变
下编
鲁迅小说的精神世界
《热风》与鲁迅的“新文化运动”
在而不属于:鲁迅与新文学社团的聚散离合
从复古到反复古:钱玄同的民族国家认同
郭沫若的“哈姆雷特”精神气质
思想的趣味与对话立场:朱光潜的论说文体及其影响
《贞元六书》与现代述学文体
论老舍文学创作的民粹思想倾向
重审老舍与传统文化的关系
论老舍小说的叙事伦理
论抗战时期老舍的戏剧创作
中国现当代散文的人文情怀
《受戒》与一九八〇年代的文化寓言
《穆斯林的葬礼》与一九八〇年代现实主义的美学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