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认为情景是诗歌最为重要的元素。情景既是读者进入诗歌的直接媒介,也是诗人思想感情的载体。有论者在谈到冉冉的诗歌时指出:“冉冉的诗歌是以她早年的生命经验(位于乌江流域的酉阳的闭塞困窘的乡村生活:人群/民俗/社会/自然季候的变迁)为根基的。其作品对读者最强烈的触动是自然民俗人事的新异。更重要的是寻常事象显露出超乎物理时空的意蕴,给人宁静、久远、奇幻之感。”①其诗歌中呈现了许多民俗事物。诗人正是依靠独特的民俗意象构造出了繁复的情景。更进一步说,这些情景设定都来源于诗人的生命体验。诗人将自身细致入微的情感投入其中,在客观存在的自然中传达自己对生活深刻的理解和感悟。所以,以此为前提所营造的情景必然能够给读者以深刻的生命体验和丰富的想象空间。
(一)真实情景的创设
诗人以清澈透明的心境、细腻的情感映衬出自己不安的灵魂和多彩的生活。因此,诗人所选取的意象、所创作的情景都能够很好地将读者带入其预设的情感世界中。同时,诗人在诗歌中营造的情景是有限的,但所寄托的情感却是异常多彩而深邃的。诗人在采撷意象时用词、用语不加修饰,甚至直白简单,如此却恰恰能够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总体来看,在诗人营造的情景中,总是少不了风、雨等一系列自然物象。
例如:“和谁说话/和风说话/和水说话/风转告风/水转告水/几十年风暴都在体内/颅腔里面电掣雷鸣/和谁说话/和鱼说话/和沙说话/鱼转告鱼/沙转告沙。”①(《和谁说话》)
诗人自问自答。和谁说话?和大地万物对话。我们由此似乎可以感受到诗人内心的孤寂。是现实生活中诗人有话无处说吗?几十年的风暴都在体内,颅腔似乎都要爆炸了,人的情感体验该安于何处?我们由此又可以看出诗人内心情感的细腻和热烈。或者说,诗人内向的性格和苦闷的孤寂,更加映现出其敏感的情感。诗人是一个留心观察生活的人,更是一个情感无处安放的人,唯有诗让她得以宁静。所以,她选择让风、沙、水、鱼去体会、去思考自己的情感,从而带给读者无限的朦胧和忧伤,又不乏歇斯底里的呐喊和宣泄。
此外,情景的营造离不开文字的经营。通过阅读诗人的多部诗集,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诗人在文字的运用上是独具匠心的。组诗采用的文字、运用的描摹手法、选取的艺术形象均来源于生活中最普通的事物,通过诗人的再加工则展现出不同的情景。
例如:“正午的阳光/照着我的骨节/我看见了我高耸的塔尖/整齐的小圆窗/不祥的预感也不能把我变暗/我的怕和爱/是储满酒的橡木桶/我的伤和痛/是散尽的宴席/我还在拔节/远处的墓碑和开花的草坪/都是我的倒影。”②(《和谁说话·正午的阳光》)
诗人选取“阳光”、“圆窗”、“墓碑”、“草坪”等意象进行并置或拼贴,将自己融于诗中,营造出一种静谧的苦闷和哀愁。这样的情感就像一杯红酒,没有白酒那么浓烈,却不似白开水那般淡而无味。诗中流淌出淡淡的情绪,使诗人在诗歌中完成了她深情而又忧郁的主观世界的再建构。
由此可见,情景的营造必然折射出诗人的内心情感世界。诗人的创造来源于生活,但是其丰富奇特的想象又高于生活体验。冉冉的诗很好地透视出其自身的情感经历和难以忘却的童年记忆。她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图景再现于诗歌中,给读者不同寻常的阅读享受。其实,冉冉在诗歌中所表现的是一种倾诉,一种对艺术的嗅觉,更是一种对真挚情感的表达。诗歌传递出的理性光芒正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我们可以在诗歌的情景中去追寻诗人的脚步,体验诗人的精神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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