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沃马克（John Womack Jr.）是美国著名的拉丁美洲史学家，尤专精于墨西哥大革命及其领袖萨帕塔的相关研究，曾任哈佛大学历史系拉美历史与经济研究Robert Woods Bliss讲席教授，2009年荣休。1970年，他因代表作《萨帕塔与墨西哥革命》（1968）的巨大成功而被提名美国国家图书奖，1981年荣获古根汉姆人文奖金。他的后期研究聚焦于此前被忽视的墨西哥大革命中的经济因素，2019年又出版了新著《名不副实的革命：墨西哥1910-1920》（The Revolution That Wasn't: Mexico, 1910-1920），以纪念墨西哥大革命一百周年。

[译者简介]

胡楠，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中国文学与比较文学专业博士，现供职于复旦大学中文系，长期关注全球南方研究。

作者序

这本书讲的是一群乡下人的故事。他们不愿意离开家乡，于是进行了一场革命。他们不想指望变幻无常的命运。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不管外面来的宣传家怎么说，无论别处的草场有多肥美，他们也非要留在自己的村庄和小镇里不可。那是他们的家乡，莫雷洛斯，墨西哥中南部一个小小的州，他们在那里长大，几百年来，从他们的祖先开始，人们的生老病死都在那里。

本世纪[1]即将到来的时候，另一群人——生活在城市里的有权有势的实业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想把村民赶走。于是，实业家和村民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在莫雷洛斯之外，其他州的类似地区也出现了这种冲突，虽然不太引人注目，但是一样严酷激烈。墨西哥各地的实业家都发现，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他们就不可能维持以前的盈利水平，也无法让政府继续运转下去。但是哪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哪里就会有村民起来反抗，因为在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他们已经挣不到钱了。

1910年，经过了三十四年的政局稳定时期，在总统接班人的问题上，高层政治家的所作所为激起了人们的反抗。整个墨西哥的乡民中，差不多只有莫雷洛斯人真正参加了这场反抗运动。几个月后，运动的领袖就获得了国家政权。但是在无视地方传统这一点上，这批新领袖和被他们取代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各地的企业并没有受到约束，还在继续推进它们的发展计划。莫雷洛斯乡民的处境变得非常危险，他们不知所措，于是再次发动了起义。然后是九年的战斗，普通农人和农场劳工都拿起了武器，变成了游击队员和恐怖分子；他们挺过了各方的围攻，面对政府的镇压始终坚持进行破坏活动和非暴力抵抗。他们的几位领袖中，带头的就是埃米利亚诺·萨帕塔。

部分因为这些人的反抗，但主要是因为其他地区也爆发了更加轰轰烈烈的运动，【ix】20世纪10年代，墨西哥进行了一系列彻底的变革。1920年，萨帕塔死了，莫雷洛斯的革命派也获得了政府的承认，变成了一个合法团体。在潜移默化中，他们促使政府采取了有利于乡下穷人的政策。时至今日，墨西哥政府仍然将保障农户的利益视为自己的使命。

这本书接下来的部分是一个故事，而不是一份分析报告。我想讲述莫雷洛斯乡民的经历——想要在熟悉的地方稳定地生活的愿望，如何驱使他们走上了武装斗争的道路；他们怎样采取行动；占了上风的时候，他们表现得怎么样，失势的时候他们又做了什么；他们如何重返平静的生活，然后又有什么样的遭遇。萨帕塔是故事的主角，这并不是因为他渴望得到人们的关注，而是因为莫雷洛斯的村民把他视为他们的领袖，始终依靠他的指引，还因为全国各地的村民也把他看作捍卫他们权益的斗士。以他为代表，乡下人在墨西哥革命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我认为，即使他们的革命经验并不能代表所有人，但仍然是至为重要的。

“农民”（peasant）这个词在这本书中很少出现。可能只是因为我的某种怪癖，我更倾向于使用其他词来表达我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农民”听起来总是带着些异域情调，仿佛属于某个异族社会。[2]如果我要写的这部历史描述的是一个在本质上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社会，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与我们格格不入的社会，那我就会用这个词来标示某一种乡民。但是我并不认为19世纪60年代以来墨西哥的社会发展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同。我不否认墨西哥曾经有过农民——那里现在也有；我只是想明确地指出，到了1910年，城市以外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不是农民；而莫雷洛斯的大部分乡下人肯定不是。他们的身份用西班牙语来讲会更清楚一些：campesinos，庄稼人。

除此以外，谈论“农民”也会引出抽象的阶级问题。这本书并不属于历史社会学（historical sociology）研究，而是社会史（social history）研究。它不是一份分析报告而是一个故事，因为我们只有用心感受莫雷洛斯革命，才能寻获它的真义，而我无法通过解释革命的各种要素来传递这种感受，只能通过讲故事来传达。我也做了一些可行的相关分析，并且努力把它们和我的讲述编织在一起，它们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帮助读者理解这个故事。

我知道，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而且一定还有许多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帮助了我。首先我要感谢唐纳德· 弗莱明，他把我领进了拉丁美洲历史研究的大门。感谢哈佛大学拉丁美洲研究教师委员会，1961到1965年，他们给了我一份丰厚的奖学金。这份奖学金是由罗伯特·伍兹·布利斯基金会提供的，【x】这家基金会也慷慨赞助了我1966年夏天的研究活动。我感谢许多图书馆、档案馆友善且工作高效的工作人员，包括美国的怀德纳图书馆、纽约公共图书馆、国会图书馆、国家档案馆、得克萨斯大学图书馆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图书馆的馆员，以及墨西哥的国家总档案馆、国家报刊图书馆、国家图书馆、财政部图书馆、国家人类学和历史博物馆、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历史研究所和历史档案馆、墨西哥革命历史研究所、康达麦克斯墨西哥历史研究中心、墨西哥学院、 莫雷洛斯大学米格尔·萨利纳斯中央图书馆的管理员。我感谢克莱尔·默里、乔斯琳·艾伦和卡罗尔·索恩，在这部文稿问世的过程中，她们认真地帮我完成了打字的工作；和她们的合作非常愉快。我要向丹尼尔·德拉奥、迭戈·萨帕塔、丹尼尔·古铁雷斯·桑托斯、克里斯托瓦尔·罗哈斯·罗梅罗和已故的安东尼奥·迪亚斯·索托-伽马致以谢意，他们与我进行了非常有趣的对话。马尔特·R.戈麦斯、波菲里奥·帕拉西奥斯、何塞·加西亚·皮门特尔、何塞·伊格纳西奥·孔德、埃莱娜·加罗·德帕斯、胡安·佩雷斯·萨拉萨尔接受了我的采访，并且允许我使用他们的私人资料，对此我深为感激。我也非常感谢路易斯·冈萨雷斯-冈萨雷斯、费尔南多·桑多瓦尔、曼努埃尔·冈萨雷斯·拉米雷斯、巴伦廷·洛佩斯·冈萨雷斯、安东尼奥·庞帕-庞帕、斯坦利·R.罗斯、胡安·路易斯·穆蒂奥萨巴尔、萨尔瓦多·阿苏埃拉、路易斯·穆罗、洛塔尔和何塞菲娜·克瑙特、卡塔利娜·谢拉·卡萨苏斯、J.伊格纳西奥·鲁维奥·马内、贝亚特里斯·阿特亚加和丹尼尔·科斯奥·比列加斯，他们在档案问题上提供了帮助，还在如何处理史料、进行阐释等方面给了我指点。我还要感谢我的编辑，阿什贝尔·格林和爱德华·约翰逊，他们针对我的行文风格提出了很好的建议。

在我进行研究期间，有五个人对我产生了尤为重大的影响：何塞·玛利亚·卢汉教给了我有关墨西哥大革命的知识；赫苏斯·索特洛·因克兰给了我关于墨西哥、莫雷洛斯和土地革命的知识；胡安·马里查尔让我了解了拉丁美洲；欧内斯特·R.梅和奥斯卡·汉德林则教给了我历史研究的方法。我深深地感谢他们。这本书中错误、愚蠢、拙劣的部分与他们毫无关系；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这本书里面的好的部分就不可能存在。

在我完成这项研究的过程中，我的朋友、家人和女儿都为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对他们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我只希望他们可以原谅我。

小约翰·沃马克

马萨诸塞州剑桥

1967年11月22日

[1] 指20世纪。——译者注

[2] Peasant在英语中具有明显的贬义，一般指的是前工业时代的农业劳动者。这个词强调他们的阶级属性，并强调他们未开化的特征。——译者注

作者序 1

引子 民选领袖 1

第一章 迪亚斯总统选州长 9

第二章 种植园主的发展 41

第三章 村民加入马德罗革命 76

第四章 军事行动 111

第五章 官方革命派的行动 148

第六章 难民的胜利 182

第七章 乡下人不承认立宪党 219

第八章 村落革命 257

第九章 游击队幸免于难 293

第十章 起义军改革 329

第十一章 萨帕塔派继承莫雷洛斯 380

尾声 信念犹在 427

附录一 1908—1909年莫雷洛斯的大种植园 447

附录二 阿亚拉计划 449

附录三 土地法 465

文献说明 473

索 引 4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