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讲述了安迪·格鲁夫在人生前20年的不屈奋斗。作为全球颇具影响力的企业英特尔的创始人和前CEO,作为21世纪广为人知的商业领军人士,传主安迪·格鲁夫,这个“偏执狂”以其出众的管理才能和骄人的财富举世闻名。
但是,早年的他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和动荡的生活?出生于匈牙利小镇、一文不名的犹太少年,是如何成长为一个商业帝国的领袖的?格鲁夫的偏执又来自何方?前二十年,决定一个人此后的一生。出生于“二战”时期的匈牙利犹太人家庭,从随母亲奔波各处躲避战火,到辗转三所预科大学勤耕不辍,再到越境赴美开启崭新生活,格鲁夫20岁前坎坷而多变的经历,注定是一个激励人心的故事。
在本书中,我们将看到的是一个在战乱年代仍不减积极乐观的格鲁夫,一个有智慧、能坚持,一旦认准方向就毫不动摇的格鲁夫。
第十三章 越境
我在住宿的那家旅店的布告栏上看到了一个通知。上面说,我所登记的一家难民组织—救援委员会的代表第二天下午将来这里会见那些想到美国去的难民。我报了名,热切地盼望着他们的到来。
果然,第二天,一群美国人便来到了旅店。令我吃惊的是,他们都很年轻。如果我们都在大学里的话,他们很可能与我在同一个年级。
房间中摆了一张长桌子,他们坐在桌子后边,开始会见我们。248 安迪·格鲁夫自传整个小组与每个报名的人一一进行了谈话。轮到我时,他们看我能够用英语进行交谈,颇感惊讶。让我高兴的是,其中一名代表在我的文件上写了“英语良好”几个字。然后,他们开始询问我在期间的主要情况,并问我是否参加了战斗。我回答说没有,我只参加了一些示威活动。他们相互看了看,又惊讶地打量着我。他们说,在所有的报名者中,每个人都说自己参加了战斗,为什么我没参加呢?
我无言以对。他们的话让我忧心忡忡,脑子里突然迸出颇具讽刺性的想法:如果所有人都去参加战斗了,匈牙利可能早就胜利了,我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我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没这么说,只是勉强地编了一个故事来为自己开脱。我们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他们说明天会过来宣布结果,对此,我很紧张。我在美国领事馆得知,能去美国的人数是有限的,但现在申请入境的人已远远超出了这个界限。
第二天,当我回到旅店时,指定的排队时间已经过了,救援委员会的代表也走了。他们宣布了一串名单,据说,名单中没有我。
我感觉肚子好像被人重击了一下,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几乎要窒息了。“那些人现在在哪儿?”我问道。有人告诉我说,他们正在附近的一所学校里进行另一次会见。我像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在寒冷而又阴暗的街道上拼命地奔跑着。我的鞋很沉,跑起来脚很疼,但我已将此事置之度外了。
跑到那所学校时,我已汗流浃背。与前的情景一样,很多人都在排队等候接受会见。这一次,我没有等。看到有人从会见室中出来,没等下一个人进去,我便推门而入,站到了那些人的面前。
救援委员会的代表们茫然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们与昨天会见我的代表不是同一拨人。我用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没容他们说什么,便开始用英语飞快地说起来。
我跟他们说,昨天我已经被会见过了,虽然没有被选中,但我真的很想到美国去。一位代表问我原因,我告诉他,我在纽约有亲戚,作为一名化学系的学生,我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位的化学家,我一定会在美国有所作为。这些话脱口而出,虽不具说服性,也不连贯,但我依然不断地说着,似乎要靠这些话来压制他们的拒绝似的。
一通宣泄之后,我站在那儿,喘着气,任凭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这些人相互看了看,笑了,然后其中一个人说:“好吧,你可以去美国了。”
我无言以对,这样的好运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真想拥抱在场的所有人。
我得到了另一家旅店的住宿证,这家旅店坐落于维也纳郊外,专门收留救援委员会资助的学生, 这些人在那里等着办理出国的相关手续。我握着那张来之不易的住宿证,磕磕巴巴地向他们道了谢,走出了那个房间。汗,依然在流淌,但这是解脱后的汗水。
次日,我便搬到了新旅店。那里已经住了 80 多个人了,他们都是得到救援委员会资助的人,而且大部分是学生。后来我才知道,搬到这家旅店是整个程序中很重要的一步。我们还要到美国领事馆填表、体检、照相,再填表,然后不厌其烦地等这些文件被批准。等到所有文件都被批准以后,我们还要继续等。直至时机成熟,我们才能飞往美国。
这些天,我洗了洗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反复把行囊打开,再包好,以此消磨时间。一有空,我就去拜访维克托他们一家。在这样的期待中,我仍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己能走到这一步,我又感到无比幸福。我的好运完全得益于父亲 10 年前坚持让我学英语的决定。在下一封家信中,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我被通知第二天出发,但不是坐飞机,而是先坐火车去德国,再从那儿乘船去美国。对此,我有些失望。我周围那些去美国的人都是坐飞机去的。坐船去会延长行程,不过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对此我喜不自胜。
我抽空把剩下的钱都换成了美元,一共换了 20 美元。
第二天清晨,一辆大客车停在了旅店门口,待我们上车之后,它把我们带到了火车站。除了我们,还有几车老老少少的匈牙利人,我们在车站集合后一起上车。车厢的每个隔间都有 6 张盖着塑料的卧铺位,每侧 3 张。我选了一张中铺,铺位高度和窗户的高度差不多,这样一路上我就可以欣赏着冬日的乡间风光,以此打发时间。
火车飞快地行进着,但旅程的漫长仍让我们难以忍受,似乎是时间在有意消磨人的意志。火车停在了某个车站,下一站就是德国了。穿着制服的边防人员逐个车厢查看大家的证件。这是我次在战后看到德国军官。他们的帽子与我记忆中战时德国军官的帽子很像,都是尖尖的。我把证件递给他们,他们看了看,向我敬了个礼,然后把证件还给我,继续检查别人。不管怎样,他们仍让我感觉到一丝紧张。
到了德国境内的站—帕绍之后,我的这种紧张感才慢慢消退。一群德国学生在站台边站成排,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到来,他们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热巧克力、咖啡、糖和蛋糕。这些学生与我们年龄相仿,只是衣着比我们光鲜。这使我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了。
过了帕绍站后,火车加快了行进速度。天已经黑了,依稀有些灯光映入我的眼帘。我毫无睡意,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我的心潮仍旧澎湃着。我真的已经身在西方了。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远离我的祖国、我的家、我的世界,奔向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