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量:人生没有白走的路
喜欢文学的你,对王智量这个名字一定不会陌生。他是新中国成立后普希金代表作《叶甫盖尼·奥涅金》第一个诗体译本的译者。在《上尉的女儿》《安娜·卡列尼娜》《黑暗的心》《我们共同的朋友》《前夜》《贵族之家》《屠格涅夫散文诗》等30余部译著上,你都能看到他的名字。
王智量1928年生,笔名智量,著名翻译家、学者。195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留校任教,1954年转入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1978年调入华东师范大学,任中文系教授,1983年入盟,1993年退休。除了翻译,他还有著作《论普希金屠格涅夫托尔斯泰》《论19世纪俄罗斯文学》等;主编《俄国文学与中国》《外国文学史纲》《比较文学三百篇》等;创作长篇小说《饥饿的山村》。2013年出版《智量文集》14卷,2019年11月荣获中国翻译界的最高奖项“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第一次与王智量老师通话时,92岁的老人仍热情洋溢地说:“虽然听不清,但我非常愿意和你交流,可以来我家,地址是……”几小时后,在华师大一村一幢41平方米的旧公寓里,笔者有幸采访了王智量老师及其夫人吴妹娟老师。
“不是为了什么,就是喜欢”
谈到“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王老师谦虚地表示:“突然得知获得这个奖,也不知自己值不值得‘终身成就’”。问及他何时开始走向文学翻译之路时,他说:“我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做翻译,不是为了什么,就是喜欢。”
当时,韦丛芜先生翻译的《罪与罚》深深吸引了他,那时候,他就很想学俄语。后来又读《普希金文集》,更增加了他学习俄国文学、想成为俄国文学研究者的渴望。
“我在北京大学开始读的是法律系。”幸运的是,为适应国家迫切的政治需要,1949年北大在西语系内开办了俄语组(即后来的俄语系)。“当时西语系的系主任是朱光潜,校长是胡适。我那时候二十多岁还年轻,先跑去找朱光潜,说我是法律系的,要转到西语系的俄语组,后来又跑到校长办公室找胡适,胡适说,这么个事情你还来找我,好好,你去你去。这样我就成为西语系俄语组的第一届学生,也是系里的团支部书记。”
“当时的大学生生活相当艰苦。但在新中国成立的热烈气氛中,我们每个同学都充满热情、活力和理想。大家一心只想努力地学习,恨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俄语学到手,无论春夏秋冬,我们每天在民主广场上高声地朗读俄语,好像自己多背一页书,祖国的建设事业就多一分力量似的。”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阅读,后来又开始背诵《叶甫盖尼·奥涅金》的。
“翻译这本书花了几十年”
王智量翻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被誉为“标志性的译作”,俄罗斯所有的普希金纪念馆中都陈列着他的译本。
“翻译这本书花了几十年。”1949年,王智量与几十名北大学生被送到哈尔滨外国语学校学习俄语,在这里,他典当了自己的西服上衣,用仅有的钱买下了莫斯科出版的一套《别林斯基选集》和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就是这本《叶甫盖尼·奥涅金》伴随他走过了无数艰难岁月。
“我当时的俄语水平很低,但坚信自己以后一定能读,也一定要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王智量用自学方式,把普希金这本诗体小说中的四百多个十四行诗节全都背了下来,这使他的俄语水平取得了很大进步。此后,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没有放下《叶甫盖尼·奥涅金》,一有空就默读它。1956年,在何其芳先生的教导和鼓励下,他开始了翻译这本书的漫长历程。
“翻译既是我苦难的源头,也是我生活下去的力量,最终引领我走向通往幸福的道路。”自1958年起,他先被下放到河北山区,后转至甘肃农村,妻离子散,恶病交加,数度陷入人生困境。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在太行山下踩土压稻种的节奏中,在吃着野菜树皮去拉犁种地的时候,在每晚昏暗的油灯下,他时刻没有忘记《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翻译工作。他在糊墙纸、废弃烟盒和马粪纸上,一点点记录下心中想好的译文。1960年年底,王智量睡在硬座车座位底下,从兰州来到上海,他的全部行李是几袋书和装满各种碎纸片和几个小本本的手提包,那便是一节节《叶甫盖尼·奥涅金》的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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