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的起点与中心
万物皆有起点。我们的生命,乃至世界历史,都发轫于某处。所有奇异之地的起点因此与古代文化发源地相互重合。这些地方是人类的发源地,人类在此构建了文明的中心,此后发生的一切均与之息息相关。
因此,所有的宗教都讲述了世界的创立以及世界上第一批居住者的故事。我们耳熟能详的有《圣经》中的创世故事:亚当和夏娃被逐出天堂,人类起源于浑沌,直至大洪水几乎毁灭全人类……但这只是无数故事中的一个,甚至还不是原创的故事。天堂既是其自身历史的
原型,也是其他文化的理想形象。当然,这样的故事中还包括众神的惩罚:众神因为人类的罪恶行径而要淹没大地。
此外,世界各地还传颂着上古英雄及神祇斩妖除魔,最终令人类世界得以创立的故事。其中的代表有北欧巨人伊米尔,日本的创世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世界各地创造了无数神话生物和神祇,以此来虚构世界的诞生并约束人类社会的秩序。在这些神话中,受人类崇拜的善良之神不得不四处对抗妖魔鬼怪,以使人类相信他们的存在。譬如,宙斯对抗巨人,或东方神马尔杜克(Marduk)击败怪物提亚马特,他们都是通过惊心动魄的浴血奋战才在万神殿中赢得了神位。
然而,古代人并非仅以这些战斗场面来体现世界或宇宙的起点。
全世界的所有文化都建构了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历经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它们的起源均可追溯至传说与神话。它们就像一串珍珠,当事件一个接一个地串连在一起时,即可回溯至创世之时,或至少回到某个聚落、某座城市的创始时刻。这个世界的史前史过于漫长,且几乎是未知的,这些故事能帮助人类在这个难窥全貌的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加深对世界的理解。
然而,有趣的是,人们并没有把这些故事仅保留在伟大的诗歌以及生动的叙事作品中。他们想目睹这些关于世界起点和聚落建立的神话景象。从古代,人们就在为创世传说寻找现实中的地点。这些传说在这个世界得以物质化、具象化。以这种方式面世的场所,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创世神话及聚落建立的传说。那个时代的人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去设计与装饰这些场所,它们不仅具有历史价值,而且极富艺术性。当地建造的神庙也展示了众神与半神参与创世与聚落建立的具体
证据,例如工具、战甲与服饰。它们让人联想到教堂里陈列的遗物,我们将在这本书中介绍更多的此类物品。
时至今日,我们依然会对古代人确立的一些发源地感到惊讶。首先要介绍的这座城市,现在只有少数专家才知晓,其遗址远在所有旅游路线之外,这是伊拉克南部的一个定居点遗址,在许多方面,它都称得上是真正的奇异之地。
埃利都——人类原始之城
北纬 30°49'33.77";东经45°59'41.11"
2008年4月1,星期一,伦敦大英博物馆负责中东文物的约翰·柯蒂斯(Jon Curtis)在士兵和军官的陪同下,乘坐一架“梅林”直升机从巴士拉(Basra)的英国空军基地向北飞去。英国在2003 年伊克战争期控制的省份位于伊拉克南部。出于这种政治责任,以及可追溯至19世纪的考研究统,大英博物馆于 2007 年发起了一项旨在保护该地区古代遗迹的倡议。其中尤为重要的是,需要确定哪 些古遗址因伊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掠夺而遭受了重大损失。2008年,在伦敦召一次会议上,专家第一次针对该项目做了报告,并且展示了照片建议在军事保护下进行科学考察。于是,同年6月,一由25组成的际小,包括德国考古研究院的成员,与伊拉克科学家和博负责人一起从巴士拉出发。2008年6月5日该组达目的地乌尔(Ur)——利都(Eridu)古城,二者相距24公里。学家慰地发现,这些古遗址并没有新近被破坏或掠夺的痕迹。
大物馆在其网站上公开了此次考察埃利都的照片,它们显示:在广袤无垠、不生的沙漠中,坐落着一个已被侵蚀的土丘――一个如今——无人所在。仅有几条道路能证明人类曾不时途经这片荒芜之地。面对的景象,我们需要发挥想象力,去幻想这座古代城市及其周边地经的风貌。但我们不必追溯到过于久远的年代,因为埃利都就位拉克南部的大沼泽地和哈马尔湖的西北方向之间,离幼发拉底河格里斯河在波斯湾附近的汇合处不远。在1991年之前,这个地区一直水源丰富,土壤肥沃,而且在古代就已如此:几千年来,它是生殖力的象征,是《圣经》中描绘的伊甸园的原型。这个植被茂密、动物种类丰富的世界曾经被视为天堂。
只是在最近几十年间,由于土耳其、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新水坝要给巨大的灌溉区供水,导致幼发拉底河的水位持续下降,给该地区造成了难以预料的生态后果。此外,这种情况因第一次伊拉克战争而急剧恶化。当时,沼泽地水域无数岛屿上的居民起义反抗政府,然而西方侵略者置身事外,导致当地政府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血腥镇压了起义。
为了赶走什叶派信徒,政府对民众进行了骇人听闻的屠杀,并蓄意排空沼泽地水源。2014 年11月26日,《法兰克福汇报》发表了头条新闻《天堂不复存在》。自2003年始,只有一小部分原住民返回了家园,动植物都未能恢复往日的生物多样性。
曾经的水文优势以及设计巧妙的灌溉渠,使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之间的两河流域出现了自公元前4千纪以来世界上第一种具有重要意义的城市文化,其中一些城市尤为耀眼,譬如乌鲁克(Uruk)。
然而,在这些数目众多、地处富饶的苏美尔城市中,埃利都作为一个聚居地,始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奇异的、对那时的人而言真正非同寻常的地方。首先因为埃利都非常古老,甚至连当时的人也如此认为。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各种发掘中,确定了最早的定居点出现在公元前5400年左右。但令这个地方与众不同的不仅仅是它悠久的历史,对于古代人和今天的考古学家而言,建在埃利都的恩基神庙更是一大魅力所在:18个形态各异的建筑楼层以及不同的建筑时期重重叠加,其结构益发精致复杂。如若重建,一定会令几千年后的今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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