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的社会危机
然而,斯巴达的军事胜利反而标志着其全面衰落的开始。一直以来,莱库格斯宪法保障着斯巴达人之间的和谐与平等,但在斯巴达称霸希腊的时期,以往祥和的社会氛围就不再存在。保守派和扩张派之间的斗争,以及人口下降和开放贵金属流通导致的社会经济危机,都是引发斯巴达公民分化的主要因素。
公元前 5 世纪,提洛联盟使雅典进入繁盛时期,雅典将由此获得的利益分配给所有社会阶层,从而保证了政治和社会稳定。相反,管理一个帝国却对斯巴达产生了不利的影响,不仅加剧了内部紧张局势,还造成了不平等现象。无论是他们的心态,还是基于传统和不动产的立法,都没能让斯巴达为这个挑战做好准备。
被阿格西劳斯国王排挤后,莱山德企图推翻帝制登上王位,但这样做只会加剧政治危机。斯巴达的立法将国家置于个人之上,不允许像莱山德这样的人获得终身职位,甚至连任,就像雅典的十将军一样。对于斯巴达人而言,受人尊敬的职位是舰队司令,但任期只有一年,莱山德拒绝了这个职位。
莱山德在各级会议上坚称,王位继承应取决于个人美德。他提出,王权不应该只留给欧里庞提德家族(Eurypontides)和亚基亚德家族(Agiades)。然而,他的提议遭到了绝大多数公民的拒绝。斯巴达人口锐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武装冲突、近亲结婚、严格的两性分离导致婚前没有异性恋、娈童、优生学(杀死被认为“有缺陷”的婴儿)和晚婚(女性在 20 岁左右结婚,而在希腊其他地区则为 14 岁,男性则要等到完成军事训练后,即 30 岁时才能结婚)。公元前 4 世纪初,几十年的战乱加速了斯巴达人口下滑,甚至达到了惊人的水平。人口情况极其令人担忧,以至于涅奥达摩德斯人和莫塔克斯人(斯巴达人和女黑劳士所生的孩子)都获得了社会地位。斯巴达还不得不赋予女性特有的财产权,并给予她们某些政治职权,使她们在古希腊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
作为战胜者所获取的财富进一步加剧了斯巴达的社会危机。虽然斯巴达人了解金钱的作用,但是斯巴达的经济还未货币化。几个世纪以来,斯巴达的财富基本来自对黑劳士的剥削,货币只起了微乎其微的作用。随着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结束,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波斯王子居鲁士的黄金、在洋河之役中积累的战利品以及被征服城市所缴纳的贡品给斯巴达带来了一座巨大的宝库。而斯巴达对此毫无准备,这些突如其来的财富动摇了社会的传统模式。普鲁塔克在书中写道 :“莱山德从战争中带回的黄金,以及他的政策对莱库格斯宪法的打击,导致整个社会充斥着贪婪和奢华之风。”
值得注意的是,这笔财富只惠及了少数公民。此外,这笔财富使得拥有贵金属的禁令形同虚设,并打破了斯巴达人之间的平等。那些帝国的管理者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色诺芬在《拉栖代梦人的政制》中写道,斯巴达的行政官员(harmostes)“任凭自己在阿谀奉承中一步步腐化,并吹嘘所拥有的财富”。然而,大量货币流通导致的通货膨胀却让绝大多数自由人变得越来越穷。
经济状况不佳导致出生率进一步下降。许多斯巴达人不得不出售财产来偿还债务,从而加剧了土地所有权集中在少数精英手中。自古以来,斯巴达社会制度是建立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和社会同质化的基础上,如今则快速演变为基于贪婪和腐败的经济寡头制。掌权派系随后分裂为两个阵营 :一派是由莱山德和阿格西劳斯领导的帝国主义者,另一派是由波萨尼亚斯领导,主张遵循莱库格斯宪法,回归传统。普鲁塔克在谈到波萨尼亚斯派系时,曾写道 :“谨慎的斯巴达人开始害怕金钱的力量,甚至杰出的公民都会受其蛊惑 :他们谴责莱山德,并在监察官面前坚称应该清除这座城市所有的金银,因为它们就如同被召唤的恶灵。”(《莱山德传》)
斯巴达在巩固了希腊的霸主地位后,一时风光无限,但斯巴达在战后不断扩张,推行帝国主义,这有悖于其基于莱库格斯宪法的习俗和社会结构。由此导致的一系列沉疴积弊使得整个国家举步维艰。而斯巴达所遭受的困苦也将在几年后令其付出沉重的代价,正如德尔斐神谕所预言的 :“对财富的渴望标志着斯巴达的终结。”
概述11
战争序曲13
公元前 5 世纪,希腊各城邦联合击溃了波斯的进攻,由此进入鼎盛时代。然而,雅典的霸权地位打破了各城邦间的平衡,曾经为希腊带来胜利的联盟显示出其脆弱的一面。斯巴达和雅典分别组建联盟,针锋相对,导致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
无休止的冲突33
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第一阶段,双方势均力敌,雅典人控制海域,斯巴达人统治陆地。无论是雅典暴发的瘟疫,还是城邦之间的内战,都没能打破两个阵营之间的平衡,陷入僵局的战况迫使双方签订和约。
档案 :阿斯克勒庇俄斯和疗愈术57
公元前 5 世纪,随着处于起步阶段的科学被引入医学领域,相信疾病是神旨的想法开始逐渐消退。
战争未了67
《尼西亚斯和约》带来了持续 8 年的和平,但并没有终结战争。曼提尼亚战役对战局起了决定性作用,斯巴达的胜利不仅打破了阿尔戈斯和雅典之间的同盟,还迫使许多希腊城邦打消选择民主政体的念头。而当雅典公民大会决定远征西西里时,这意味着战事已近,和平不再。
斯巴达的胜利85
雅典很快从远征西西里的惨败中恢复过来,伯罗奔尼撒战争因此又持续了 9 年。为了借助波斯人的资金征服爱奥尼亚城邦并控制赫勒斯滂海峡,斯巴达决定将战场转移到小亚细亚海岸。斯巴达将军莱山德极具军事天赋,而雅典军队指挥混乱,双方曾经的均势由此打破。
档案 :希腊古典时代的雕塑艺术109
公元前 5—前 4 世纪,希腊人雕刻了许多无与伦比的石像和青铜像,由此建立了一个美学典范,成为西方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帝国主义和斯巴达危机119
尽管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结果似乎有决定性意义,但雅典的溃败既没有打乱既定的秩序,希腊世界也没有因此恢复稳定。战争的终结只是让斯巴达暂时在希腊占据主导地位,而波斯的威胁却进一步加剧。斯巴达缺乏巩固霸权所必需的人力和财力,这导致其社会结构的改变和公民的分化。
霸权之争137
公元前 4 世纪上半叶,斯巴达尽管称霸希腊,却无法掩饰其风光背后的重重危机。为了确保在希腊的霸权地位,斯巴达不得不放弃亚洲,与波斯签订《大王和约》。斯巴达与底比斯之间的冲突,原本可以成为斯巴达展示其霸主实力的契机,却成了它开始衰落的标志,底比斯成了希腊的霸主。
西西里对战迦太基165
公元前 4 世纪是西西里历史上较动荡的时期之一。老狄奥尼修斯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将锡拉库萨打造成一个强国。其后,他的儿子小狄奥尼修斯继位,但是新王的舅舅狄翁(柏拉图的弟子 ) 觊觎王位,而小狄奥尼修斯无法遏制狄翁的野心,由科林斯人蒂莫莱翁结束西西里 60 年的内忧外患。
档案 :希腊的公民教育182
古希腊极其重视教育,作为人类历史上令人赞赏的希腊文明,正是从中汲取营养,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雅典的变化193
经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沧桑和苦难之后,雅典已如死灰般沉寂。但借助波斯的援助,以及与波奥提亚结盟,这座城邦又逐渐恢复实力,但还不足以称霸希腊。德摩斯梯尼生活在希腊古典时代末期几十年,他见证了陷入困境的雅典民主制,以及希腊城邦制的终结。
附录221
公元前 6—前 5 世纪的希腊222
对照年表 :古希腊、 罗马和意大利、 其他文明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