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早期探索理论与现实关系的理路及启示》:
以上三位前辈,也是马克思最亲近的人,对马克思少年时代特别是中学时期的性格特征、旨趣爱好和思想倾向产生了重要影响。
从现有相关文献来看,马克思有可能12岁前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马克思的双亲不但是他最亲密的人,也是最能影响马克思成长的人,但马克思的母亲主要是从物质生活上给以“宽厚”的关爱和体贴(虽然对这位聪明儿子的前程也寄予厚望),而马克思父亲的言行则在精神生活上潜移默化地深深影响着他。马克思也十分钦佩、非常眷恋他的父亲,常常谈起他,而且总是把父亲的一张老照片带在身边。亨利希原来是信仰犹太教的,但后来却放弃了犹太教而接受了基督教洗礼,之后不几年他又给他的孩子们施了洗礼。这件事背后当然有谋取职位上的考虑,但也表现了他积极融入欧洲文化的开放自由心态,就像当时的进步人士爱德华·甘斯和亨利希·海涅改变宗教信仰一样。从后来马克思对待宗教的态度看,比如在他的中学作文中关于信徒同基督结合为一体的论证和在《论犹太人问题》中关于犹太教的论述可以看出,他是认同父亲的明智选择的。在专业学习上,起初马克思也听从了父亲的安排。亨利希很是看好儿子的天赋,一直希望马克思能够子承父业,将来从事法律工作,当一名律师。马克思无论在波恩大学还是在柏林大学都遵从了父亲的意愿主修法学专业,而且选课较多,特别用功,以至于使健康受到损害。正是在研习法学过程中,他感到研究哲学的重要性,继而转向哲学和历史研究。换句话说,如果他不研习法学,就不会很快转向哲学和历史研究。在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父亲为他选择的法学专业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到他以后的学术生涯。亨利希是一个温和的自由派人士,追求进步,不满意封建专制,但又对国王寄予某种奢望。父亲的这一特点和那充满自由的家庭氛围也直接影响到马克思。不过,他对专制制度似乎不抱什么幻想,而是表现出一种比较激进的态度,力求赢得思想上的自由和政治上的民主,而且越往后这一倾向表现得越突出。比如,在博士论文里,他把原子的偏斜运动看作自由的象征,在批判普鲁士的书报检查令时,他把自由看作是理性的本性。他始终把自由当作人类的最高价值追求,直至提出共产主义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理论。
冯·威斯特华伦对马克思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从马克思的中学毕业证书可以看出,他的希腊语和拉丁语相当好,得到高度评价,认为他对所学古典文学作品,不经准备也能熟练而严谨地翻译和解释,如经过适当准备,对难,以把握的思想内容也能很好地理解;作文思想丰富,对事物有较深刻的理解。马克思最爱的诗人是莎士比亚,他还评论说,莎士比亚是人类最伟大的戏剧天才,并且把莎翁的戏剧又讲给他的儿女们听。马克思在大学时期创作了大量诗歌及戏剧,在学术论著中能够自如地引用大量的文学典故,在理论创作中表现出带有文学色彩的幽默笔调;对新生事物怀有特别的热情和敏锐,对真理抱有崇高的敬意和不懈的追求精神。所有这些,都与马克思早年深受威斯特华伦老人的文学熏陶和教导有关。正因为如此,马克思在他的博士论文里称他为父亲般的朋友,特地以此书献给威斯特华伦先生,表达子弟的敬爱之意。并在献词中指出:“但愿一切怀疑观念的人,都能像我一样幸运地景仰一位充满青春活力的老人。这位老人用真理所固有的热情和严肃性来欢迎时代的每一进步;他深怀着令人坚信不疑的、光明灿烂的唯心主义,唯有唯心主义才知道那能唤起世界上一切英才的真理;他从不在倒退着的幽灵所投下的阴影前面畏缩,也不被时代上空常见的浓云密雾所吓倒,相反,他始终以神一般的精力和刚毅坚定的目光,透过一切风云变幻,看到那在世人心中燃烧着的九重天。您,我的慈父般的朋友,对我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明显证据,证明唯心义不是幻想,而是真理。”①马克思的献词既表达了对一位老人的敬重和仰慕,同时也表达了他内心的追求和好恶。
在马克思就读的威廉中学,一些优秀的任课老师特别是维滕巴赫校长,不但使他增长了知识,而且滋养了他的理性主义精神。维滕巴赫与马克思家庭来往密切,自然对马克思特别关爱,也对马克思思想产生了较为深刻的影响。这一点,在马克思1835年8月中学毕业考试时写的德语作文中反映得比较充分。在这篇作文中,马克思写道,神给人指定了共同的目标——使人类和他自己趋于高尚。认为,青年人在选择职业时,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人们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才能使自己也达到完美。因此,青年人应该选择最能为人类幸福而劳动的职业。①可以说,马克思一生的学术事业都是在为人类的幸福而工作,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工作。维滕巴赫对这篇作文的评价是:相当好,文章的特点是思想丰富,布局合理,条理分明;不足是过分追求形象化的表达。②成绩为优秀,在班里排名第五。还有一件事情也能从一个侧面反映维滕巴赫对马克思的影响。按照威廉中学的惯例,学生毕业时应当向老师和校长告别,马克思毕业离校时也向其他老师和校长一一进行了礼节性的告别,但却没有向官方用来监督维滕巴赫校长的具有保守思想的副校长廖尔斯告别,马克思的父亲不得不以撒谎的形式说他们曾试图去拜访副校长,但碰巧廖尔斯不在办公室。这件事反映了少年马克思对廖尔斯及当局的不满,也反映了在思想上他倾向于具有启蒙思想和自由精神的维滕巴赫,而不是保守主义者廖尔斯。
马克思最初具有的启蒙观点集中表现在他的三篇中学作文中。这三篇作文的题目分别是:第一篇,《根据(约翰福音)第15章第1至14节论信徒同基督结合为一体,这种结合的原因和实质,它的绝对必要性和作用》(宗教作文);第二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德语作文);第三篇,《奥古斯都的元首政治应不应当算是罗马国家较幸福的时代》(拉丁语作文)。这三篇作文均为马克思中学毕业考试时写的笔试考卷。如果我们把它们作为一个整体来看,这三篇作文既反映了一个即将毕业的中学生所具有的语文知识、宗教知识、历史知识和思维能力,又表现了彼时马克思的政治倾向、人生理想、思想好恶和道德修养水准。当然我们还不能断定17岁的马克思就是一个自觉的启蒙主义者,但由于受社会关系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中学作文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启蒙主义思想,反映了马克思具有明显的理性主义的启蒙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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