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跟我说:“你妻子确实是个敢作敢为的女人。”弄得我反倒像连自己的老婆都不了解似的!说到底她不就是欣然愿意随我闯一回险境吗?可话也得说回来,虽说我了解她,但目前我对凯瑟琳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还是有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是的,应该说还不到火候。令人纠结的是,他提及她时,听得出来不完全是出于随口一说,倒像是话里有话。看来凯瑟琳应该不是问题的核心,我也从不需要去解决她的什么问题。
跟哈里菲先生的这次见面令人沮丧,此时的我正在内政部大楼黑暗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方才哈里菲的一番话,除了让我听出一些似懂非懂的暗示外,其他实在是了无新意。
说实话,在见哈里菲之前,我早就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是陆军准将赛义德贝克”先一步给我透露了底细:内政部检察官早把推荐我的公函上报给部长帕夏国,部长也立时批下调令,要求限期执行,前后只给几天的准备时间,要求必须赶上从库尔达塞来的驼队。作为朋友,赛义德准将劝我放弃让妻子随行的念头,因为他认为绿洲之行并非易事。而任务本身也颇为艰巨。他还说,万幸的是我终于获得了自由身。赛义德一再叮嘱我旅途多险,一定要格外小心。比较让人宽心的是至少有两周行程路况较为理想,而且还有一名有经验的向导随行。我相信赛义德没有吓唬我,也知道他肯定已经尽力为我推辞。我俩一向交情笃深,尽管随着时光的流逝来往渐疏,有段时间甚至只维持着上下级的关系,但是上个时代的故事和秘闻把我们牢牢地拴在了一起。这些陈年往事虽有两年不曾谈起了,但彼此心照不宣,也明白对方仍记忆犹新。
再就是同事们,他们半带同情地提醒我路上千万要当心。他们中有人庆幸任务没有落在自己头上;另一些则极力掩盖着幸灾乐祸的心理,告诉我许多驼队迷失在沙漠中、被沙暴吞噬的故事,驼只少的队伍很多没了踪影;有人说古代进攻绿洲的波斯大军也落败于茫茫大漠中,永远被掩埋在沙砾之下。他们还说,能在暴风没有改变路标,忽然堆起没见过的沙丘覆盖饮驼的水井,以及水尽粮绝之前走出沙漠,这支驼队就算交上了好运。又有人说如果营帐不遭野狼或鬣狗袭击,队伍中没人被毒蛇咬伤,那就更是万幸了。
对他们的说黄道黑,我没太在意。与其对能否平安抵达目的地方心不下,不如说我更担心的是驼队会不会在途中迷路。我深知自己正往黄泉路上奔,弄不好凯瑟琳也要随我共同赴死。这难道正是哈里菲先生今天见面时暗示的结局?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便横下心来准备挑衅他。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顾问的办公室,这可是掌握整个内政部大政方针的人物。谈话中我发现他的待人处事方式尤为做作,其人也惯于装腔作势。矮矬的身材缩在一张庞大的办公桌后面,略小的毡帽边上露出一绺金发。说话时,不像是在跟眼前的人对话,而像是两眼直视着办公室右边角落里一个虚拟的物体。他重复着赛义德早就告诉我的那些事儿,揣摩着我的弱点。他认定我一定会在心里窃喜,“嗬,马哈茂德·阿卜杜?扎希尔上尉,对不起,现在应该称马哈茂德少校,你已被任命为绿洲地方长官了”。他佯装翻阅着我的服役履历表,继续说着类似我本来还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得到这一晋升机会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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