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算错的话,祖贝黛妈妈已经五十岁了,她这辈子知道各种大大小小的常见疾病,并且知道它们的治疗方法。她经历了从买药只能找药贩子,到全国各地开起药店,从只能用火烧脚跟、胸部和背部的方法治疗药物难以治愈的疾病,到全国各地出现了数量众多的医院和医生,对于各种药片、汤剂都无济于事的病症,医生会施以手术救治。
祖贝黛妈妈知道这些疾病,不是因为她本身得过这些病,而是因为真主为她命定的生活让她经历了许多。祖贝黛妈妈曾帮助一些大家庭照顾孩子,从这些孩子三个月或五个月大的时候到他们满五岁。祖贝黛妈妈照顾过很多孩子,他们大多数都得过这些病。所以,她知道许多孩子的常见病,顺理成章地也就知道了许多大人会得的病。
祖贝黛妈妈这段生活的结束,要从她搬去与一位女士同住说起。这位女士在住宅区有一所小房子,是从她丈夫那里继承来的——婚后不到一年她丈夫就在朝觐途中死于烈日的炙烤。而她当时还没到再次结婚的时候①,便把其中的两个房间租了出去,租金足够支付她的日常开销。此外,她再做点儿妇女常干的活儿,包括缝制披肩、头巾之类的,一个披肩或头巾至少卖半里亚尔,这份收入也使她不至于生活拮据。
一天晚上,祖贝黛妈妈被腹痛惊醒,而且疼痛一阵比一阵严重。女房东急忙给她拿来姜和茴香粉,但她没有吃,坚持请房东送她去医院。女房东的邻居有辆汽车,毫不犹豫地在半夜把她送到了医院,房东也坚持陪她一同前往。
值班医生立刻给祖贝黛妈妈做了检查,之后又迅速联系了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回到医院,对祖贝黛妈妈说她需要立刻进行手术。阵阵剧痛袭来,肠子像是要被撕裂,她忍痛开口问道:“阑尾炎,是阑尾炎吧,医生?”医生笑着点了点头:“感谢主,我认识一些跟你情况一样的人,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的症状是阑尾炎,也都迅速赶来医院,你当过护士吗?”祖贝黛妈妈痛到说不出话来。当她被推进手术室时,她看到了医生的脸,尽管非常痛苦,她还是对医生露出了微笑。
早上九点,祖贝黛妈妈从麻醉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看到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为她做手术的医生,医生来到每张病床前,查看病历,然后拿起病人的手,可能会叫病人把舌头伸出来查看,之后说一些宽慰病人的话,接着又去查看其他病人。
祖贝黛妈妈凝视着医生的脸说:“他是……他一定是……他叫……”但在麻药的作用下,困意再次袭来,她又沉沉地睡去了。
下午一点后,她突然惊醒。看到护士端着食物进来,她举起手,向其中一个护士要水喝,她从未像现在这么口渴过。护士对她笑了笑说:“现在还不能喝水。”接着护士拿了一块蘸了水的棉布来到祖贝黛妈妈面前,擦了擦她的嘴唇,帮她缓解口渴,然后说:“不要向其他人要水喝。”说完就离开了。祖贝黛妈妈只能听从指令,她明白过来,手术结束后一段时间内不能喝水,她只能忍着,直到医生表示可以喝水了为止。 太阳下山后,祖贝黛妈妈与隔壁床的病人交谈,听她说得病的过程,她说自己被病痛折磨了一年,最后不得不进行手术,医生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她说道:“这位医生,他的手很吉利,据说自从他开始工作以来,已经做了一百多例手术,每台手术都成功了,他救治的所有人都好了起来。”
入夜后不久,病人们结束了闲聊。远处的病床传来呻吟,对面的病床响起沉重的呼吸声,寂静的病房吐露着落寞与哀愁。微弱黯淡的光线下,白色的病床、桌椅拉长的影子,仿佛跟着屋顶旋转的电扇和病床边飘忽的病历纸一起晃动。
然而,祖贝黛妈妈心头却翻涌起多年前的回忆,她的往昔旧事:从她婚礼上女人们的颤舌欢呼——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唯一一次结婚,回想到她从麻醉中醒来、口渴之极的时候得到的少许滋润。然后,她回想起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最重要的,她来做了手术,由一位有口皆碑的大夫主刀,大夫有一双吉利的手,做过的一百多例外科手术全都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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