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开导奇奇和二姐,启发他俩,作为一个去过贵阳和海南的有文采的语文老师,一个义务的族谱整理者,耶耶指着身边的物景,柔情地对他俩说:“我们村子四周,群山环绕,就像一群肃穆的老人,亘古以来,手牵着手,顶天立地,守护着二塘河谷,也守护着我们的家园。我们常说,大地是母亲,那是因为有水的存在,对于二塘河谷生活的人们,二塘河,就是我们的母亲。它与群山一样苍老,一样慈祥。只有它,才能洗净群山的烟尘;也只有它,才能消除二塘河生民身上的病痛。为他们生长出五谷杂粮,养活一代又一代人,也为他们盛开出各种花朵,陶冶情操和情趣。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呢,它们是聚天地灵气的精灵,为春夏秋冬,也为山山水水,相互传递着各种信息。”至于屁股下坐着的过江草,耶耶问奇奇和二姐:
“你俩知道它们有着什么使命吗?”
奇奇摇摇头。
二姐摇摇头。
“你们匐下身子,用耳朵仔细听一听。”
奇奇和二姐趴在地上,屏声静气地支棱着耳朵,对着藤蔓相互交缠着匍匐于大地顽强生长,看着无序却浩荡、广阔,地毯一样绿油油地包裹着二塘河谷的过江草,对着它们在夏日和煦的微风中簌簌抖动的细碎叶片听了又听,然后又一脸茫然地看着耶耶。耶耶端起小碗,又喝了一口玉米甜酒,咂巴着嘴,微笑着对奇奇和二姐继续说:
“过江草在风里抖动,便是在絮絮叨叨地给我们讲述故事。它知道二塘河谷每一个人的故事,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凡二塘河谷生养过的人,它都永远记得。”
奇奇和二姐听得一愣一愣的。妈妈也喝玉米甜酒,脸红红的,一个人背靠着一棵碗口粗的垂柳,看着他们仨,笑而不语。风在吹拂,柳条飘动,她脸上的树荫也在不时地晃动。一明一暗间,她的微笑越加地生动。那一刻,她一定以为耶耶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他再休息一阵子,跟伍邵红打个招呼,又可以回到学校去教书了。找找关系的话,甚至可以继续回到粮管所上班,去吃公粮呢。可惜,现实一点儿也不如妈妈想象的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