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金救援
钟景洲是杭市人民医院的一名救护车司机,也是整个医疗救援大队最古怪的男人。他不修边幅,比马克思稍短的络腮胡挡住大半边脸,看上去有些邋遢。一有空闲时间,他就把驾驶室的座椅放平,用墨镜遮眼,再在鼻子上盖本书,眯眼打盹儿好不惬意!但他工作的地方是医疗救援中心分管的救护车大队,是整个医院最繁忙、最紧张的部门之一,每时每刻都整装待命,一旦接到指令就要迅速出动,拯救生命于危急。
钟景洲这么个懒懒散散的样子,委实与此处的工作节奏大为不符。他就像只饱食的大猫似的悠闲自在地过着小日子,平素里也不喜欢与同事沟通,总是冷着个脸,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惹得不少人对他不满。单就他脸上的络腮胡,车队队长廖凯那儿接到的投诉就不下二十次。毕竟是搞医疗救援的,干净得体是最基本的要求,即使是司机,满脸胡子让患者和家属看到了也会心里不舒服。钟景洲分明是在给救援大队的整体形象抹黑。
投诉的人里就有0703号救护车随车护士张冬——钟景洲的搭档。
这天,还没接到派发任务,张冬又来找廖队长抱怨:“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留在救援队,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前天出任务,接个突发癫痫的病人,夏沫医生要给病人注射,让他帮忙按着,他在旁边发呆,好一会儿才过来。因为这几分钟的迟疑,夏医生被病人狠狠咬了一口,胳膊上都见血了。”
廖队长正在电脑边查阅最近三天的救护车出车记录,偶尔回应张冬一声,表示听到了。
张冬来了精神,唾沫横飞地继续说:“还有一次,他也是不听指挥,我让他帮忙按住患者血管进行紧急止血,这么简单的事也不答应做,非要跑过去找随车医生,还狡辩说什么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只是司机不负责救治患者。我看哪,他分明就是嫌脏,怕患者的血喷到身上不好洗。”
调度室外,逆着阳光出现钟景洲一道高大的身影,他身上套着工作装,满脸的胡子却掩不住淡漠的表情。他也不进门,静静地听着。廖队长最先注意到了钟景洲,愣了一下,冲着他招了招手。
瞬间,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张冬还在抱怨:“队长,这样的害群之马,待在救援队,就是在给整个救护车队的名誉抹黑,将来有可能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必须给他一个深刻的……”
这时,“害群之马”已经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钩了把椅子,正对着张冬潇洒地坐了下来,半眯着眼盯着张冬看。
张冬的声音立时弱了下来,“教训”两个字含糊在口中没有说出来。张冬本就心虚,被他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继续。”钟景洲的声音极为低沉,听起来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钟景洲是来调度室接热水的,正巧撞见了张冬在背后说他坏话。张冬对他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经常跟同事们议论他的不修边幅,现在更是发展到来找廖队长告状。钟景洲让张冬讲,张冬反而讲不出来,脸涨得通红,小腿也有点发软。
就在这时,廖队长眉头拧了一下,状似不满地扫了张冬一眼。
张冬还是实习护士,实习期未满,他生怕廖队长对自己生出恶感,影响到他转正,便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讲的就没有错。整个救援队是一个集体,你也是集体的一分子,当然得为了集体荣誉着想。如果我不是跟你在同一辆救护车上工作,也懒得管你的破事。既然大家都在0703号车上,你的不作为就是给这个小团体抹黑,你想懒懒散散地过日子是你的事,我可不愿意被你拖累着不进步。我……我还要转正呢!”
廖队长听着,觉得非常有道理。类似的话,他也跟钟景洲说过,但钟景洲永远持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廖队长还曾私下跟院里的主管领导提起过,想要给钟景洲一个处分,甚至还在年度员工绩效考核表上给了他一个极低的分数,一般的合同制司机获得如此评价,隔年再续签合同就难了。但钟景洲却成了例外,那个垫底的绩效考核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稳稳地开着0703号车,做好分内的工作,依然故我。
张冬当面跟钟景洲顶起来了,廖队长并没有插手阻止或缓和气氛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钟景洲,看他如何反应。
“看来你对我非常不满。”钟景洲肯定地说。
“我是对事不对人,你做得不对我当面指出来,是在帮你。”
“哦。”钟景洲起身去倒热水。
张冬认为自己占据了上风,正准备再说几句鞭笞他的话。
钟景洲端着水杯走了回来:“我有个建议。”
张冬的心蓦地悬了起来:“什么?”
“看不惯我,你可以申请调离,没人拦你。”张冬被顶得一口气上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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