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獒王2:獒狼血战》:
它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让它有那么多牵挂的世界,眼睛一直睁着,扑闪扑闪地睁着。但是它毫无办法,所有围着它的领地狗都没有办法,生命的逝去就像大雪灾的到来,是谁也拦不住的。獒王冈日森格陪伴在大黑獒那日身边,它流着泪,自从大黑獒那日躺倒在积雪中之后,它就一直流着泪。它一声不吭,默默地,把眼泪一股一股地流进了嘴里:你就这样走了吗?那日,那日。跟它一起默默流泪的,还有那日的同胞姐姐大黑獒果日,还有许许多多跟那日朝夕相处的藏獒。
雪还在下,越来越大了。两个时辰前,它们从碉房山下野驴河的冰面上出发,来到了这里。这里不是目的地,这里是前往狼道峡的途中。狼道峡是狼的峡谷,也是风的峡谷。当狂飙突进的狼群出现在峡谷时,来自雪山极顶的暴风雪就把消息席卷到了西结古的原野里:狼灾来临了。狼灾是大雪灾的伴生物,每年都有,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年最先成灾的不是西结古草原的狼,而是外面的狼,是多猕草原的狼,是上阿妈草原的狼。它们都来了,都跑到广袤的西结古草原为害人畜来了。为什么?从来没有这样过。獒王冈日森格不理解,所有的领地狗都不理解,但对它们来说,理解事情发生的缘由,永远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是防止灾难按照狼群的愿望蔓延扩展。堵住它们,一定要在狼道峡口堵住它们!
出发的时候,大黑獒那日就已经不行了,腰腹塌陷着,眼里的光亮比平时黯淡了许多,急促的喘息让胸脯的起伏显得沉重而无力,舌头外露着,已经由粉色变成黑色了。冈日森格用头顶着它不让它去,它不听,它知道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狼来了,而且是领地外面的狼,是两大群穷凶极恶的犯境的狼。而它是一只以守护家园为天职的领地狗,又是獒王冈日森格的妻子,它必须去,去定了,谁也别想阻拦它。
冈日森格为此推迟了出发的时间,用头顶,用舌头舔,用前爪抚摩,用眼睛诉说,它用尽了办法,想说服大黑獒那日留下,最充分的理由便是:小母獒卓嘎不见了,你必须在这里等着,它回来找不见我们就会乱跑,在冬天,在大雪灾的日子里,乱跑就是死亡。小母獒卓嘎是大黑獒那日和冈日森格的孩子,出生还不到三个月,是那日第六胎六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其他五个都死了,那日身体不好,奶水严重不够,只有最先出世也最能抢奶的小母獒叼住了那只唯一有奶的乳头。六个孩子只活了一个,那可是必须呵护到底的宝贝啊。有那么一刻,大黑獒那日决定听从冈日森格的劝告,在它们居住的碉房山下野驴河的冰面上等待自己的孩子。
可是,当獒王冈日森格带着领地狗群走向白茫茫的原野深处,无边的寂寞随着雪花瑟瑟而来时,大黑獒那日顿时感到一阵空虚和惶惑,差一点倒在地上。大敌当前,一只藏獒本能的职守就是迎头痛击,它违背了自己的职守,就只能空虚和惶惑了。而藏獒是不能空虚和惶惑的,那会使它失去心理支撑和精神依托,母性的儿女情长、身体的疲病交加,都不能超越一只藏獒对职守的忠诚,藏獒的职守就是血性的奉献。狼来了,血性奉献的时刻来到了。大黑獒那日遥遥地跟上了冈日森格。獒王冈日森格一闻气味就知道妻子跟来了,停下来,等着它,然后陪它一起走,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说服它回去的举动。
冈日森格已经知道大黑獒那日不行了,这是陪妻子走过的最后一段路,它尽量克制着自己恨不得即刻杀退入侵之狼的情绪,慢慢地走啊,不断温情脉脉地舔着妻子,就像以前那样,舔着它那只瞎了的眼睛,舔着它的鼻子和嘴巴,一直舔着。大黑獒那日停下了,接着就趴下了,躺倒了,眼巴巴地望着丈夫,泪水一浪一浪地涌出来,眼睛就是不肯闭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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