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观骆越之种骆田——即架田,能从中南半岛之沼泽地带,经过两广河网地带,直到贵州山岳地带;或者倒过来,从山岳到沼泽,可说高下成宜都可种架田。我们倒难免追问:降生于丘陵丛林的猿人,在人猿揖别之后,跨过文明门槛,兴起农业,究竟是先上山岳种架田呢,还是先下沼泽种架田呢?
我们前文已提到,四川考古学家早已发现,溪河对古人友好,在溪河中从事采集的古人踪迹不难发现。古人若要扩大采集区,是沿溪而上者多?还是顺流而下者多?我们不难得到答案:沿溪而上为先。上游是已知事物,是生命之源,知之既稔,渐感其具有灵性、神性,对古人有天然吸引力。下游流向何方,变成啥样,俱属未知,不去为佳。一旦人们发现溪流中天然形成的葑田,人们会感到这种环境特别能供应生活资料;如果偶然发生因自然倒树搁成架田,人们就不难模仿而造成人工架田。这架田的发展应该也是沿溪而上,养活更多古人,直到穷源竞委,登峰造极,必有神灵在上,造福生民。像神农架顶,还有大片高山湿地如大九湖,成为天然架田,这里被人称为“神农架”,岂非天与人归?中国的山岳崇拜,应该早于其他地貌地物的崇拜。
农业应从沼泽边缘兴起,这是我以往研究沼泽所得结论。但这并不妨碍“前农业”“萌芽农业”首先出现于山溪或日山岳地带。古代中国,曾经有过洪水时代——全世界莫不皆然,有类似的洪水时代传说。那时的中国,除了山,就是海。那时的海,就是遍布中国的淡水海,后来干涸成沼泽。洪水时代的沼泽边缘,陆地有限,对人类不可能太友好。即使《禹贡》时代的长江大河,流进了沼泽,例如四川盆地、湖广盆地、江西盆地……就算入了“海”,到了终点站。所以更早记述中国地理的书《山海经》,所记的就除了山,只有海,至于“原”“野”,都很次要。只有到了《禹贡》时代之后,中国最后一次洪水期终止,沼泽经过“大禹治水”——其实绝对因素是自然干涸,中国古人才敢进入沼泽、逐步开发。而沼泽边缘天然生成的蒿排、葑田,才能为沼泽居民提供栖居之所。中国各地区古人随沼泽干涸之先后跨入文明门槛,开始加速创建文化。沼泽中的蒿排如果要兴农业,有现成的山岳溪壑的“架田制度-可以仿行。所以架田制度立即与蒿排紧密结合,难解难分,有时甚至成为可以互相取代的名称。神农架是架田之源,也就是中华农业之源——“神农架”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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