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韬和肥仔赤着上身,在宿舍阳台两端的洗手池上奋力地清洗着沾了一身臭汗的衣服,旁边的冲凉房传出陈柏宇《你瞒我瞒》的歌声——是阿基在洗澡。
抬头望向晾晒的衣服,一排大小不一的翠绿色衣服参差不齐地排列着。
没错,这是校运会开幕前两天的一幕情景。那排翠绿色的衣服就是我们的班服。
关于这个班服,我一直都觉得厂家做起学生生意总是马马虎虎的。
虽然我们班服正面印着大大的“GOSH”,念起来就像粤语里的“沟屎”(威风的意思),看起来确实够威风,但是如果码数不对,那就成笑话了。具体表现看看大索和阿高就知道了,作为班里两位引人注目的“丰满”人士,穿上班服后,走路都变得含蓄多了,轻易不敢做伸懒腰等大幅度动作,不然白花花的肚皮就会把人眼睛晃瞎,按照阿高的说法是,“明明在纸上写了3个×;,但是最后拿件4个×;都觉得不合身”!偏偏他俩还要去扔铅球,那么效果就是……顺便说一句,我查了一下字典,发现其实“GOSH”的真正意思是“糟了”,也就是说我们48个人一溜儿威风走来,而每个人衣服上都印着“糟了”……虽然对粗心或者说黑心的厂家骂声不绝,但好歹钱已经交了,再做也来不及了,我们只好互相安慰道:“这衣服穿起来短小精悍,每一份衣料都用得恰到好处,真是到了增一分多、减一分少的完美境界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比赛前夕,阿高不慎弄伤了手臂,受的还是内伤,肿痛连连,弄得有轻度悲观主义的他连声哀叹。虽然我们纷纷用讥讽式的语言“亲切”劝慰他不要担心,但还是感到有一丝阴云飘过了16班上空:这次校运会,不容易啊。
开幕的前一晚,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阿基、肥仔和睿韬在黑暗中讨论着各班的情报。
“你觉得男子100米怎么样?”“估计就是理科班那个×;×;的天下了。”“还有啊,那谁,跳远很厉害的那个……”“你说的是×;×;×;?”“对,就他,他现在在几班?”“应该是7班(理科班)吧,像这些牛人基本都是去了理科班的。”林林总总听完这么多,看来不光是16班,就连整个文科班群体的前景都是不容乐观,我穿着“短小精悍”的班服,带着点点忧虑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早上6点,还在梦中的我被宿舍里各式各样的闹铃声拉回了现实。
我一骨碌坐起身来,清晨淡淡的阳光洒进宿舍的窗口,隐约感觉到窗外的脚步声——静谧的男生宿舍开始喧闹起来。
我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蹿到103去找紫阳,一进门却见阿璇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一身标准的睡衣装备,一双眼皮无力地垂下,随时有再倒回床上的危险。他平时看起来就有气无力的,现在差不多成了僵尸,而其他人不是在刷牙就是在换衣服了。
“你搞什么啊,丢了魂?还不赶紧?”我碰了他一下。
“你问锁匙去。”他一只手顶住摇晃的身形,又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我扭过头去寻找大索,还没找到,一旁的紫阳倒先开口了,听声音像是憋着笑:“昨晚锁匙的呼噜声惊天动地,阿璇到了半夜2点多都还没睡着。”我再一看就明白了:阿璇和大索是上下床,一旦大索发声,首当其冲受到祸害的就是阿璇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回过头问紫阳。
紫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半夜醒来,听到阿璇在‘吭吭吭’地敲床板,敲了几下锁匙的呼噜就停了,谁知道没过10分钟又响了起来,然后阿璇又开始敲了。”不管阿璇昨晚被折磨成什么样,最后他还是一脸木然地拖着慢悠悠的步伐晃悠悠地和我们一起来到了操场。
7点半左右,阳光已经毫不吝啬地铺满了整个操场,一片灿烂,却不毒辣。记忆中那时初秋的天气不热也不冷,于我们而言是最佳状态。
操场上颜色各异的班服闪闪烁烁,四周喧闹无比,间或传出来自主席台上麦克风试音的嗡鸣声。
转眼间,各班的口号横幅和班旗纷纷闪亮登场,16班也不甘示弱,横幅一拉,“SIXTEEN,KINGANDQUEEN”的口号迎着朝阳熠熠生辉。再一拉班旗,一条银色的飞龙反射着阳光傲然飞跃在旗面上,实在是威风凛凛。
按照校运会的流程,我们首先要迎接的自然是校长的一番“今天秋高日爽、风和日丽”之类的讲话,但是毛校长可谓与众不同,每回讲话都可以把话题拓展或者说拔高到国家民族的高度。毛校长矮矮胖胖,一丛银发中只剩几撮黑发在顽抗,我们这一届学生是他任教的最后一批。
据说他是教语文的,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能做到“发言立意,总览世界”的地步了。他虽然一把年纪,却依旧有很多年轻人都缺少的激情,因而讲话开始不到3分钟,他特有的似乎随时都会声嘶力竭的声音就响彻了全场,并不出所料地开始高谈阔论阐述国家和世界的形势。
当他以一声最高音的“祝本次校运会获得圆满成功”来结束他激情澎湃的“演唱”时,我们在场下早就为他的嗓子和麦克风捏了把汗。
应该说第一天的上午,大家还是比较“定”的,没有比赛的都老老实实坐在本班位置里准备发挥拉拉队的效力。我们“公款旅游五人组”买来的充气棒都被吹足了气,开始有节奏地响起来。
印象中当天早上就来了个1500米的比赛,这是个相当考验意志的比赛。然而阿霄很淡定,一言不发、“表情坚毅”地站在了起跑线,也没有来一句“为了班集体我一定会努力的!”这样的很有主角气息的话,就随着发令枪响,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古龙说过,凡是以老幼妇孺病残面目行走江湖者,必定是绝顶高手。
现在看来,古龙也说错了。
阿霄平日以“语塞者”面目示人,我们本以为他其实是深藏不露,准备一鸣惊人,但他到最后并没有上演惊天大逆转的剧情,遗憾落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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