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楚延歌忽然发出了一声呻吟,阿绾心里一惊,正欲过去看,却被苏拂雪拦住。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蹙眉望向床上的人。
楚延歌仰卧着,左臂搭在床缘,原本雪白的衣袖此时已渗出了丝丝金色的气体。那些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从他的手臂盘旋而上,虽然看起来很美丽,却充满邪恶。
楚延歌的胸口极其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在经历着一场生死搏斗,但由于苏拂雪的阻拦,阿绾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在一旁看着,束手无策。
金气依旧蔓延,直至楚延歌的脸上,在他的眼角眉梢绽开金色的花来。房间里安静极了,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就只有灯花不时跳跃一下所发出的微小的“噼啪”声,在如此紧张而寂静的氛围中听起来,有些令人心惊。
“嘎吱——”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冷风涌进,烛火骤灭。
阿绾来不及多想,扬手就在楚延歌周围撑起一道幻墙,苏拂雪也没有说话,但指尖已泛起了一星寒光。
脚步声,那样轻,仿佛踏在云朵之上,从外面走了进来。
借着屋外的朦胧的火光,阿绾看到那个身影很低,似乎是一个孩子,并且感觉是不久之前院中松树下的那个小女孩。
苏拂雪抬手示意阿绾撤掉幻墙,就在同一时刻,她自己指尖的寒光也悄然隐没了。
金光映亮屋子,阿绾看到那是个十来岁大的女孩子,看起来那样瘦弱,令人从心底感到深深的怜惜。她伏在床上,轻轻地,轻轻地抱着楚延歌,就像掬了一捧盛着月色的水,那样轻柔,那样小心。
萦绕于楚延歌面上的那些金气依旧起伏缭绕,甚至开始往小女孩身上扩散,然而她竞没有丝毫的惧意。她的脸贴在他的脸上,久久地抱着她,没有说话。就在这时,萦绕在楚延歌脸上的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驱使,向小女孩流动而去,渗入她的身体里,然后逐渐消失了。
楚延歌的眼睛缓缓睁开。起初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是空洞而茫然的,环视着周围,片刻后才仿佛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一般,逐渐恢复了神采。“小吟?”在看到伏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他惊呼一声。他的声音很虚弱,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喜悦和吃惊。
小吟……阿绾不由一愣。自苏拂雪第一次提起小吟开始,她就一直以为小吟是一个正当韶龄女子,未曾想到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正是她,在刚才干钧一发之际,使楚延歌渡过了难关。
可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又是怎样帮助楚延歌抑制烁影之毒的呢?
夜已经深了,本是一天之中最寂静的时刻,却是胭脂楼最热闹的时候。
阿绾先前所在的房间处于顶楼,相对安静许多,然而一层层踱步下去,却愈加喧嚣。苏拂雪带着两个人一路向下走,不时有人给他们让道,对苏拂雪与楚延歌的恭谨敬畏之情溢于言表,看着阿绾时的眼神却多有疑惑。阿绾心知这胭脂楼绝非一般之地,一定与凝幽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底层正中大堂是最热闹的地方,屋外是呼啸的朔风,屋内却暖如春宵,丝竹声声,两相对比不觉恍然如梦。
苏拂雪问楚延歌:“感觉好些了吗?”
楚延歌颔首:“多谢漾花使关心,只是……小吟怎会在这里?”
“小吟那丫头啊,虽然年纪小,心里却倔得很。自从你前些日子离阁被她知道后,她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天天坐在阶前一动不动,饭也不吃,着实叫人心疼。几天前,她不知怎么得知了凌烟要来这里的消息,竟一路跟随,无论如何都不离去,凌烟无奈,且有任务在身,只好将她先送到了我这里,没想到她昨天刚到,你今天恰巧就来了。”凌烟……这个名字划过阿绾的脑海,宛若轻烟。
“说起来,小吟倒是个奇怪的丫头。你体内的烁影之毒本来甚是凶恶,却仿佛能被她化解、吸收一般,渐渐平稳下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苏拂雪笑道,“起初你将小吟捡回来时,我们都说你捡了个妹妹;时间久了,见她那么黏你,就说你捡了个女儿;现在看来,不是妹妹也不是女儿,原来是捡了个心灵相通的小知己。”楚延歌脸色一窘:“漾花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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