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长林当时向他表示,不会再追究这件事,然后转身就去向警方报了案。申明算了一下,12年有期徒刑,他今年22岁,等他刑满释放时就已经34岁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都在监狱里度过了,他不明白,他已经知错了,他已经弥补了,为什么这个田长林还要这样做?在那个秋天,申明就是一直在这样想,反复地这样想。最后,他终于做出一个大胆而又更加危险的决定,他要从监狱里逃出去,找这个田长林当面问一问,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申明在被送去劳改农场服刑时,终于从装运垃圾的卡车上找到了机会。他发现,尽管车辆出入农场大门时,站岗的武警战士都要蹲下来检查一下汽车的底部,但他知道,这种垃圾卡车的后车厢是自动液压装置,而在液压杆的旁边有一个缝隙,刚好可以藏下一个人。于是,他就这样趁装垃圾的时候从劳改农场里逃出来。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清冷的月光下,雾气凝结的霜粒飘浮在空气中。申明几乎是一路狂奔着跑回来的。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凌晨。他知道,这时胡冬花肯定已经不在这里了。自从他人狱,胡冬花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在监狱里曾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也都没有接。再后来她索性就把电话号码换掉了。申明在这个凌晨想,他先在家里休息一下,换件衣服,然后上午的时候去找田长林。申明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让田长林向自己说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他这样想着就开门走进自己的家里。但就在他开灯的一瞬,突然愣住了。他看到卧室的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胡冬花,而躺在胡冬花身边的,竟然是田长林!当时申明的脑子空白了一下,似乎是被抽得真空了,但接着一股热血就涌上头顶。他几乎听到自己头顶的颅骨发出嘎巴嘎巴的爆裂声。他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经过一夜的奔跑,湿漉漉的头发都已经竖起来,浑身满是油污和脏土。胡冬花显然被申明的样子吓住了,连忙往上拉紧被子,又朝田长林的身边蜷缩了一下。田长林却很快就镇定下来。他起身拉过自己的衣服,一边不紧不慢地穿着,冲申明笑笑说,怎么回事,不是12年吗,自己从里面逃出来的?申明没有说话,看一看田长林,又看看他身边的胡冬花。田长林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你会问我,为什么咱们已经说好的事情,我还去向警方报案,对吗。他一边这样说着脸色就难看下来,他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无论是我的什么东西,只要别人动过我就不要了,宁愿扔掉也不会再用。他用力哼了一声,又说,现在那辆被你搞成白色的天籁我已决定把它卖掉,我一看到它白乎乎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田长林这样说着,又朝身边的胡冬花瞥一眼,歪嘴一笑说,现在好了,你开我的车,我干你的女人,咱们一还一报谁也不欠谁的了,剩下还有什么事,让她跟你说就是了。田长林一边这样说着已经穿好衣服,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车钥匙,又摸了一下胡冬花的脸颊就转身泰然自若地走了。申明一直盯着田长林,直到看他出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才慢慢回过头来。这时胡冬花的神色也已经坦然下来。她穿起衣服,径直走到厨房去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口一口地喝着。申明也跟过来。申明竭力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对她说,你在我的房子里,干这种事。胡冬花说,长林的家里今天不方便,我们也是临时决定来这里的。申明发现胡冬花竟然把田长林叫长林。胡冬花这种若无其事的样子立刻让申明心里的火气又轰的一下膨胀起来。他问,你跟他多久了?胡冬花说记不清了。申明立刻明白了,问她,也就是说,我一进去……你和他就在一起了?胡冬花说,应该是吧。就是胡冬花的这句话,像一根擦着的火柴,终于将申明胸中的怒火彻底点燃。申明突然抢上一步抓过胡冬花手里的水杯,啪地摔在地上。这时胡冬花已从申明的脸上看到了危险,于是迟疑了一下,呼地朝厨房的门口奔过去。但与此同时,申明也从后面追上来抓住她的衬衣用力一拽,嘶啦一声,就将这件衬衣的后襟扯开了。也就在这时,申明看到,在胡冬花的后背上有几个鲜红的牙印,这显然是刚被田长林咬的。就是这几个牙印,让申明浑身的热血一下沸腾起来。他朝身边看了看,突然抓过台子上的一把切面包的不锈钢刀猛地朝那些牙印扎过去。这把不锈钢刀的刀刃只有十几厘米长,由于申明用力过猛,而且身体向前一扑失去重心,于是一下就扎进了胡冬花的后背,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塑胶刀柄露在外面。胡冬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她试图爬起来,但挣扎了一下没有起来。申明看着胡冬花后背上的刀柄,黑色的刀柄插在她白色的后背上,看上去很刺眼。申明这时才突然一下清醒过来。他发现,这把刀扎进去,胡冬花的后背竟然没有流血。他慢慢走到胡冬花的面前。胡冬花仰起脸虚弱地说,我感觉……心里好凉……她这样说着,嘴里就淌出血来。申明想了一下,去卧室找来一件衣服裹在胡冬花的身上,然后就背她来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胡冬花来到医院时已经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医生在急救室里忙碌了一阵,出来问申明,这把刀是怎样扎进伤者后背的。申明想了一下,说不知道。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申明,又问,你是她什么人。申明说,邻居,我是她的邻居。医生点点头.说好吧,这应该是一起刑事案件,我们院方要立刻报警,你通知她的家属,这把刀刺破了她的肺脏,现在血液都流进胸腔,伤者已经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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